斩流寇一颗首级就赏白银二十两。一些冲得快的人,可是斩了四五个脑袋,一时间分到上百两银子,可谓是羡煞众人。
京城附近的上田十两一亩,中下之田价格更贱,百两银子能够买下上田十多亩,成家立业不成问题。(明代土地价值问题非常复杂,日后细说)
流寇头颅二十两,但是与外族头颅相比,还是不如的。女真及西南异族头颅三十两银子一颗,蒙古人的头颅价钱最高,一颗五十两。
斩获首级给予赏赐,但是其他无有所得的人也不能什么都不给,路费辛苦费总要出一下吧。要不然下次谁出战,总而言之,一人二两银子。不少了,很多人一年才堪堪赚到这个钱。
一番赏赐下来,花了朱见济一千多两银子,花钱如流水。朱见济暗暗心疼,但是还是要表现出慷慨大方的模样。
之后赐宴就不多说了,杀羊宰鸡,烹鱼喝酒,总而言之也是两三百两的开支。杭府的银子还不曾入手,朱见济手上的流动资金近乎枯竭。这太子当的,朱见济都看不起自己。
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吗?其实可以结束了,但是朱见济可不愿就这么结束了,好不容易自己立一次功,总得把这些功臣带回北京城让文武群臣看一看吧。
最关键的是,让朱祁钰报销开支,这一千多两银子该他出才对。朱见济现在是先行垫付,要不然哪个二傻子弹劾太子收买人心,朱见济就是真的赔了夫人又折兵。所以朱见济在花钱之前就命人赴京言明,省得有人说闲话,也省得朱祁钰心生猜忌。
午后,众人出发返京。所有人都很开心,当然除了那位被押赴京城听罪的镇守太监张可。他想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朱见济可是有心立功表现自己。出发点就不同,又不会看眼色行事,落得这个地步,可谓是咎由自取。
路上,朱见济将王义与林沐二人叫上马车内,既然准备进宫面圣,私底下的矛盾就尽快解决一下,否则在群臣百官面前出丑。
朱见济赐二人坐,轻咳两声,道:“王义,你谋定而后动,爱惜士卒,又能冲锋在前,为国立功。本宫初见你之时,便觉得你并非池中之物,日后必定能够作出一番大事业来。如今果然不出所料,心下宽慰难言。”
王义跪伏而下,回应道:“小人出身山野,蒙殿下见用,皆是殿下指挥有度,小人岂敢称功。”
朱见济将王义扶了起来,道:“本宫赐予你的东西,听说你都给了其他孩子们。虽古之良将,亦不过如此。若是那些孩子们日后有什么不足的,你尽管同本宫说,但凡东宫账簿上还有一两银子,就不会饿到他们。”
王义大喜,又想要跪拜谢恩,朱见济拉住他道:“沿途颠簸,车里不稳,便不要拜呀拜的了,心里记得本宫便是。”
王义发誓道:“殿下恩情同于山海,王义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赴汤蹈火。”
朱见济初而浅笑,随即笑得无比张扬,“王义呀王义,你样样都好,但是仍有一处不足。若此能够加以改正,日后必是名垂青史的名将。”
王义正色道:“望殿下直言,小人必悉心改正。”
“尔近来所作所为,可谓义也,然则不过是小义而已,若是想要名垂青史,须是明白何为大义。”
王义不解,眉头紧皱,也回答不上个所以然来,只得听朱见济继续说。
“小义者,爱护军士。大义者,军民一体,保家卫国,舍身而护民。本宫前令尔剿灭流寇,果见有功,自是不吝赏赐。只是这赏赐又自何处来,天上掉不下来,地里长不出来,都是万千百姓交上来的。”
顿了一顿,朱见济的语气变得有些严厉起来,“百姓纳税何所求?所求的不过是朝廷能够保全自家性命,遇有灾荒加以抚恤。今尔出兵在外,闻民众嚎哭悲泣而不为动容,坐视民众为贼人欺辱虐杀。民众纳税纳到最后,心心念念盼望的朝廷便是如此做派,日后谁人愿意纳税出饷。尔虽得军士之誉,却失人心所望,是取小义而舍大义也!”
王义面色大变,才知道朱见济将这件事看得如此重要,跪伏在地道:“小人无知,有害殿下清明,愿自尽以谢殿下。”
王义如此懂事,朱见济也不好压迫过甚,放松了些许语气,道:“事已至此,本宫原是打算追回一应封赏,作功过相抵,只是你既然将赏赐送与其他孩子们,便也作罢。”
“小人该死,还请殿下赐罪。”
“本宫不赐罪,但是有一件苦差事交给你去做,这事很苦也很难,便是朝廷六部大臣,师保阁老也未必能够办好。你意在如何?”
王义哪里有什么其他选择,朱见济的意思都这么明显了,“小人愿下军令状,此事若不成,愿提头来见。”
朱见济轻笑道:“不急,先听听要求是什么再说。你对身边的孩子们很好,但是也只是对百十孤儿好罢了,便是做得再好,不过是小义而已。不说天下,便是这京城左近,孤儿就有数千,此等孤儿寄人篱下,多有乞讨为生者,本宫见之殊为不忍。今本宫特命你收纳京城孤儿,舍小义而全大义,可敢应下?”
太子竟然有如此雄心壮志,王义惊了,在场所有人都惊了,何林静忍不住就想要说以东宫眼下的财政水平,怎么可能养活这许多人,这不是作死吗?
王义看着朱见济淡定的神情,深吸了一口气,起手道:“此事小人求之不得,事或不成,愿提头来见!”
朱见济一连点了好几个头,对王义是越看越喜欢。王义这边解决了之后,朱见济看向林沐,询问道:“本宫这般处置,不知尔可满意否?”
林沐慌得连连点头,再也不敢与王义忤逆争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