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一碗粥,都能够喝得身上到处都是,而且朱见济一行人进入南宫的时间也不短了,动静也不小。这么长的时间都没有打理,所以很明显是刻意施为,手段有些过于直白了。
堂堂上皇,好歹是曾经的天子,竟然还需要做出这等自污手段来自保,可笑而可悲。不过话说回来了,寄人篱下,生死不操于自身,若是像李煜那样整天哀悼故国,怕是活不了这么长的时间。谁又能够因此而指责嘲笑一句呢?
如果不是知道有夺门之变这种事情,朱见济见到朱祁镇苍老衰朽,身体素质大幅下降的现状,无论如何也会心生同情之心。事实上,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会如此。可是,现在的朱见济一点同情的心思都没有,甚至于心中满是恶意。
不可否认,经过土木堡之变和草原之行的打击,朱祁镇一定受到了不小的影响,这满头的白发就是最好的证明。如果不是朱祁钰随意服食丹药,朱祁镇怎么可能熬得过朱祁钰。夺门之变更是无稽之谈。只能够说都是造化弄人。
王诚走到朱祁镇身前,满脸的笑容,行大礼跪拜道:“上皇,奴才王诚来给您老人家送吃的用的东西了!”
朱见济如今假扮小宦官,紧随在后行礼不提,从礼数上说,朱祁镇不仅是上皇,更是皇伯,跪一跪也无妨。
朱祁镇躺在靠椅上,掸去了身上的粥食,抬手示意平身,道:“王公公,你又来了!倒是劳你辛劳,此处也无外人,不必行此大礼。”王诚是朱祁钰的嫡系,朱祁镇当然可以直呼其名,甚至羞辱之,但是一定讨不得好,所以还不如以礼相待。
“一日为君,就如一日为父,终身为父,岂有儿子不拜父亲的道理。”王诚答应道,话说得很好听,之后又介绍了一番自己此行携带的物品,零零散散,为数不少。
朱祁镇轻笑一声,王诚的年纪比他还大,这辈分乱得一塌糊涂,道:“朕这儿东西无一样有缺,西园种了菜,东苑耕了田,又散养家禽,自给自足足以。听闻近些年天灾连绵,百姓过得不好,还是将这些钱省下来赈灾吧!王公公若是真的对朕好,不如带些杂书给朕看看,在此也无别事,好歹做些事情消遣时间。”
送书是小事,不过王诚还是回答道:“奴才知道了,回去就禀报陛下,让人送些书来。”上皇之事无小事,若是让天子猜忌自己与上皇交结,王诚可无处说理。
“说的是,说的是,将事情说明白来,若是当今天子不愿意,那就作罢。”朱祁镇用一种平和的语气道,只是再怎么掩饰,字里行间也充斥着怨气,明明可以用更加亲近的称呼称朱祁钰,却非要说天子,还要加上一个“当今”二字。
王诚尴尬得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气氛一时间凝滞在原地,这种尴尬每次来都有,无非是多少的问题罢了。
而朱见济一直在等的,就是这个时机,开口道:“若是百物不缺,上皇为何要钱皇后织布易物?”
朱见济突然张口,王诚不由得露出痛苦面具。这个小祖宗呦,自己一路上都不知道提醒了几次要他不要张口,还是说话了。张口就张口,偏偏说的还是如此敏感的事情,本来这种事情大家私底下知道就好,捅破了面上都过不去。
果然,原本就一直压抑着怒气的朱祁镇被戳到痛处,笑骂道:“你这娃儿,倒是大胆!王公公能够带你来,只怕不是寻常人家出身,到底是哪家子弟?”
虽然愤怒,朱祁镇依旧没有丧失理智,在很短时间内就推测出来的前因后果。
“这孩子是老奴之侄,不久前入宫办差,不懂宫中的这些规矩。言语冲撞冒犯了上皇,还望上皇宽恕!”无可奈何,王诚只能够撒谎,试图将这事盖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