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见济心思为之一定,朝商辂深深一拜,道:“有劳先生教诲。”
辞别商辂,这些日子一直困扰在朱见济心头的问题终于有了些许眉目。继位之初,内忧外患袭扰不绝,朱见济有心平抑,只是始终是按住这头那头起来,拆东墙补西墙,终日忙忙碌碌,却显得碌碌无为。发展到而今,内忧外患联结在一起,更是无法承受的隐患。
与其继续先前的手段,不如快刀斩乱麻,长痛不如短痛,一次性将身边的妖氛荡涤干净。
是日夜,朱见济在乾清宫,以朔方兵事召见朝中重臣。六部尚书,内阁大学士与各总兵官方得与闻。
晚风呼啸,今夜并无异常处,只是摆出如此声势,朱见济今日想要说的显然不只是兵事这么简单。否则召见于谦与三大总兵官议事即可,有些人根本不必召见来。
夜色沉沉,与会众人还不知道朱见济的心思,言笑晏晏,丝毫没有察觉到半分煞气。
朱见济到来,众人见礼,一切都和平日并无两样。
朱见济不复往日平和的面容,面色严峻,眉头紧锁,张口说的第一句话就吓了所有人一跳。朱见济道:“今日召见诸位爱卿,事在不小。为保密计,自今日起,诸位爱卿若无要事,便住在宫中,待此事平息之后再行出宫不迟。”
众人哗然,于谦皱眉道:“便是孛来举百万大军南下,也不至于严备若斯。若是徒为一介小事,惹得内外生忧,小人趁机作祟,岂不是失却天子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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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濙悠悠道:“虽皇驾北狩,朝中重臣也不曾在宫中办事,唯值事官值守而已。本朝尚不曾有过这等事,陛下忧虑过甚也。”当初朱祁镇被俘虏,都没有严峻若斯,朱见济这分明是小题大做。
朱见济道:“朕要说的不是外患,而是内忧。总兵官、提督九边使石亨前些日子进了一封密疏,打算以身为饵,假意归降孛来,为大明耳目。”
朱见济说得简略,不过落在在场众人耳中,不啻于平地一声惊雷。
胡濙气得满脸通红,险些摔倒在地,好不容易理顺了气,忍不住痛骂道:“胡闹,他石亨为国重臣,封侯之尊,便是以身为饵,那孛来又怎会如此蠢笨,将大权交付于他,还不是小心提防,哪里当得了大明耳目。”
王文等人也是斥责不断,“这石亨但为固宠,将陛下恩遇置于何地,倘或归降不成,为孛来所杀。影响不知何其恶劣,一旦三军胆气动摇,边关失守,罪由何人承担!”
“真是无理取闹!”
“全然不可理喻!”
还有人提出了比较合适的建议,“陛下尽快将石亨传召回京,若是任其在外游荡,也不知道闯出多大的祸事来。一旦归京,即以重兵看守之,打散闲用。”
最后,全体文官的态度都变成了这个,众口一词,态度极其专一。倒是和朱见济最初预料的一模一样。石亨作为规则的破坏者,自然要遭遇既得利益者的反扑。
朱见济静静等候下面的声音平息,道:“石亨既然敢将这封密疏送来,尔等如何胆敢保证他一定会听从朕的旨意,全无防备地返回京城。尔等莫不是把石亨当做三岁儿童了,先帝留给朕的便是这样一帮愚臣吗?”
此言可谓是刺耳至极,不过朱见济说得有理,他们也不好反驳。
王文道:“可命在朝勋贵中与石亨相善者北上,劝说石亨南下,不求说服石亨,但宽慰其心。同时可传命九边守将,严守城关,并伺机擒拿石亨。”
朱见济反问道:“若是石亨狗急跳墙,果真反出大明,天下人何以视大明,何以视朕?”
“石亨本微末小人,赖先帝擢拔方得重用,得势以来擅权弄政,为祸京城,如今调去九边仍取祸不已,正是取死之道。此无妄之人,陛下何必怜惜之。”
朱见济好像是被下人给说服了,沉思良久,道:“真的要杀石亨吗?”
众人众口一词:“倘若其知分安静,自然富贵安稳余生,若是不知,陛下正是为国除去一奸邪矣。”
朱见济于是下令锦衣卫严加看管石亨在京家人,必要时刻加以逮捕,严防他们私自出城。当然,朱见济眼下不过是做个姿态而已,从石亨上奏疏的第一天起,朱见济就已经派人严加看管了。
同时,朱见济又道:“方今兹事体大,不可不慎,兵部尚书于谦值守乾清宫,以备顾问。余者各自回家,今晚之事,切不可外传。”
朱见济虽是如此说,但是他心中明白,今夜之事一定会疯传,而这个局面正是他想要看见的。今晚的一切都在他设计之中。众生为棋子,群臣也是!
众人散去,朱见济将于谦召来书房,询问道:“石亨假降一事,爱卿如何看?”
于谦和之前一样的态度,道:“石亨徒为固宠耳,搅扰地方,胆大包天,死不足惜。”
朱见济浅笑,不管于谦的态度,直言道:“朕却打算将计就计,让石亨收服草原流亡汉人,爱卿以为何如?”
于谦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