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听于谦王文二人对话的陈循开口道:“辽东百姓内迁,陛下当真是为了百姓免受战火侵袭吗?若是当真为此,只迁徙辽河东岸那些卫所便是,也不必跨海迁徙到山东,迁到辽河西岸便是,女真想要过岸可没有这么简单。再不济,自陆路经山海关回到直隶也比走海路好吧!”
在场的其他二人久在中枢,察觉出来了一丝,却等着陈循先说,王文道:“德遵,你心思细密,觉得陛下此意为何?”
“心思细密不敢自夸,只是有些想法罢了。而今辽阳税课司由山东布政司管辖,民户盐场铁厂这些也归山东遥管。辽东百姓内迁,可不就军政分离了吗?”
军政分离,寥寥四字,如同青天霹雳一般炸响在内阁堂院里。于谦手指轻敲着桌面,道:“德遵,你的意思是陛下打算在辽阳重设辽阳府吗?”
陈循幽幽道:“为什么不是辽阳布政司呢?”
王文拍桉而起,“说得好,这辽东本就是我大明疆域,连贵州都有布政司,为什么辽东没有,不仅要设布政司,还要迁徙百姓去辽东。若是能够办成此事,辽东永固,子孙后代享尽福分也。”
于谦还是有些迟疑,“此事天子不曾明言,我等为臣子妄念君心怕是不宜。”
“此事廷益不必挂怀,某亲自进宫面圣,当此之际不断,反受其害。”说着,王文一摆衣袖,也不顾天晚,竟然真的出门去了,看得其他二人面色怪异。
待王文离去,于谦叹道:“德遵,这辽东布政司虽好,只是那些武人恐怕不愿意放权吧!”
“他们放不放权是他们的事情,眼下陛下亲下诏书,要辽东百姓内迁,他们总不可能不让吧!否则有乡亲父老被战火波及,他们可是抬不起头来见人。陛下走的一步好棋呀!堂堂阳谋,无坚不摧!”说罢,陈循哈哈大笑,看到了偌大的机会。
“既然德遵已经猜到此事,为何不亲自向陛下进言呢?”
“千之为吏部尚书,主管吏治,设辽东布政司一事是其分内之事,我不可越俎代庖。”
“哦。”于谦澹澹地应了一声,分明是想要让王文先去碰这个火堆,为自己火中取栗,说得这么好听。
话说另一边,朱见济已经准备去用晚膳了,突然侍卫来报,大学士王文有急事请见。
该不是听于谦说了弃守国土那事,来兴师问罪的吧。朱见济眉头微皱,有心说让他等着,自己吃完饭再说。只是想了想,还是道:“宣他进来。”王文遂入宫行礼不提。
朱见济执弟子礼回拜,王文本就是他的师傅,“先生有何要教朕的?”
“微臣听闻陛下打算内迁辽东老弱妇孺,不知可有此事?”
“不错,是有此事,先生觉得此事不妥吗?”
“不是,微臣只是觉得此事大可更进一步,多做一些。”说着,王文朝左右看了看。
朱见济见王文言所保留,知道他的意思,便对许源等一干人道:“你们都退下吧!”
待其余人尽数离去,只王文一人独对,朱见济道:“先生如今可以说了。”
“自本朝收复辽东以来,设都司,分卫所辖制此地,以军管,并无民政部门。微臣以为贵州广西诸地,苗瑶诸夷杂处,尚设布政司理之,今辽东皆为汉民,而以都司辖制,甚是不妥,当设布政司主政,分总兵官之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