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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摩挲的书脊(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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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有一天阿信会长到足够高,不用站在窗台上,妈妈就可以靠在阿信的身上。

一定有那么一天的,一定有的。阿信握着小拳头认真地说着,这是他作为一个小男人,第一次

许下的誓言。

恩,一定有那么一天的。妈妈在他的怀抱里说。

他怎么就觉得,妈妈是在哭了呢。

圣诞老人没有来。

靴子里没有装上妈妈的微笑。

小阿信有点不爽啦,那个破老头爽约啦?!

跑到妈妈的房间,好安静。

妈妈躺在床上,安静地睡着,她的样子好安详,居然还带着微笑。

小阿信最爱看的妈妈的微笑。

她的双手合十地放在被子外,就象睡梦前,还在为谁真诚地祷告。

床头柜上,两个空药瓶压着一张小小的白纸条,上面写着——

阿信,爱上了一个人以后,就不要再爱上另一个人哦,不然,就不是好孩子了。

最爱阿信的妈妈

小阿信转动着药瓶,看到上面的字——安眠药。

两瓶,空荡荡的安眠药。

平安夜,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很多,讨论着去哪个教堂人会比较少。

我坐在街边长长的桃心木椅上,看着街道尽头那座钟楼上不停走动的大钟。

时间可以反叛吗?

从明天走到昨天。

心里有一个沉重的钟摆在晃动,是因为我们那脆弱又美丽的人生吗?

于是我呆呆地看着那一刻也停不下来的秒针,直到怪兽他们从马路对面走过来。

阿信抗着一棵一米多高的小圣诞树,撇嘴说:“几岁了还过圣诞节?!”

义达和怪兽手里是满满的装饰小礼品和必备的花盆,都是无可奈何的样子。

“崇洋媚外!”阿信抱着那棵可爱的翠绿色的小树,和他的表情非常不搭。

我看着他们微笑,并不想解释。

只是想给自己,给所有人一个名正言顺的快乐的理由罢了。

在某个不重要的节日里,我们可以很放心地说:圣诞快乐,新年快乐;甚至还可以说,三八妇

女节快乐,六一国际儿童节快乐,九九重阳节快乐……

快乐有多少种?

可以这么自然。

我们抱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在拥挤的人群中穿梭。

阿信走在前面开路,怪兽在我旁边,义达压轴。

我们不时侧身躲闪擦肩而过的人群,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四个人,已经可以这么默契

地走着,却不会被迎面而来的人流冲散。

到处都在播放着圣诞节的颂歌,心底某处就被着欢快的旋律挑动起来。

这种感觉,可不可以宣称为幸福?

“哇,好可爱的泰迪熊!”经过精品店的橱窗时,不自觉地被那巨大玻璃后面一只两个五岁孩

童那么大的泰迪熊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于是我干脆走到橱窗边凑近玻璃看起来。棕色的绒

毛,典型的泰迪很受委屈的表情,红色领结,四肢自然地下摆着,旁边的牌子上写着彩色的繁

体字:快把我带回家哦,圣诞节不要一个人!

怪兽他们也围过来,我们就象一群无耻到家的游手好闲者,津津有味地围着展示橱窗。

我们默默地看着。怪兽微笑,义达抿着唇,而阿信象看着一只野猫一样,甚是不屑。

旁边一个6,7岁上下的小女孩也停下了脚步,企求着说:“妈妈,我想要熊!”

“要什么要,浪费钱,走啦走啦!!。”一个中年妇女就拉起小女孩直往前走。

小女孩的眼神一直停留在大泰迪熊身上,迟迟不肯离开。

我们四个人还没有哪次这么一致地做着同一件事——扭头专着地看着小女孩。

看到她的眼泪都快要掉下来,鼻子红通通的。

“跟你说多少次了,这么大的熊,家里没有地方摆!!不要每次经过都熊啊熊啊的!听到

没?!”母亲训斥道。

女孩慢慢地扭转回期许的视线,低下头,认错一般跟上妈妈那宽大的步伐。

我们一直注视着这对母女俩,看着小女孩一次次地回头,又被母亲一次次地拽回。

人们为什么总是那么轻易就忘记了曾经喜欢绒绒兔和咸蛋超人的日子。

那些没有原因地喜欢一件东西的日子。

怪兽突然转身冲进店里,那猝不及防的反应吓得我们魂都壳了一下。

他跑到柜台前,很急速地说着什么,并指指橱窗里的泰迪熊。

阿信和义达,就象接受到了无线的讯号,把手里的袋子往地上一丢,拔腿向前追去。

恩,那我不妨发挥一下女性的最大特征吧。于是扯着嗓子往店里喊:“怪兽加油快点呀。”

孰料那位可爱的妈妈一看到居然有两个高大男生狂追起她,吓得抱起女儿就“罗拉快跑”,一

边跑一边还念念有词地骂咧。

阿信见势不对,赶紧解释道:“哎,老女人,你等一下嘛!!别跑啊!”

怪兽抱着那只巨大的泰迪熊冲出来,我赶紧接过他手中的采购品,那十万火急的交接仪式就象

英雄在战场上的交接一样。怪兽肩背着一只玩具“怪兽”,阿信扛着一株塑料圣诞树,义达抱

着装树的花盆,我双手环抱着小装饰品的采购袋,我们飞奔过SOGO百货的大门,N家**店,撞

翻几个路人,绕过4,5个环保垃圾桶和穿梭过众多路人的三字经脏话。

这家子打扮可以组队抢劫精神病院了。

当我们气喘吁吁地追上跑得奇快的母女俩并解释我们的用意后,得到的对方的唯一一句话是:

神经病。

她说的那么坚决,果断,迅速,以致于我们在她的口水喷射出1。9厘米后对她的话仍深信不

疑。

小女孩抱着她期许已久的泰迪熊嚎啕大哭,不知道是过于激动还是被我们吓傻了。

我们站在街中心被中年妇女口沫横飞地啐了1分30秒,顺带1个白眼,2个呸。

骂完她牵起女孩的手,堂而皇之地小脚碎步走掉。

女孩抱着那从天而降的大熊,在街角拐弯的时候,回过头来看我们,挂着大颗眼泪的脸蛋上,

忽地就绽放出一个很真的微笑。

那是她那个年龄特有的微笑,真得让我们每个人,在大口喘气之余,深呼一口气过后,不自觉

地看着她们的背影,傻呼呼地笑起来。

圣诞节不要一个人过,要和一个爱你的人一起度过。

因为在你橱窗生涯漫长的等待中,那个真正爱你的人,未必会出现。

怪兽和义达在绕圣诞树上的电灯泡,阿信去接悠姨到校外公寓来一起过这平安夜。

我收拾着圆桌上的散乱的课本和习题集,搬起那几公斤重的课本时,一张卡片毫无预警地滑落

出来。

是一张再普通不过的圣诞卡片。

“TO 小渝”。

我打开,看到三个不漂亮的中文字——

“对不起。

琪琪。”

琪琪一直抱怨说小时侯没有练好字,害得她现在字迹那么难看,难看到她不想做笔记,每次都

是课后拿阿姚的和我的笔记在咖啡社里慢慢抄,不知道现在的她,还有这个习惯吗?

我拿着卡片走到窗边,对不起,这三个字,幻化在一张小小的圣诞卡片里,沉甸甸的。

她是在课间的时候,趁我不注意插在课本里的吧。

看着那三个一笔一划都很工整的字体,似乎能看到她拿着面包气呼呼地砸我脑袋的表情。

每个人都有自己最重要的事情吧,就象阿姚那袭不斐的连衣裙,琪琪,那份基本上解决你的月

生活费的咖啡社工作,也让你难以取舍吧。

我望向窗外,从这个角度,隐约可以看到公寓的一角。

稍微低下头,就看到阿信和悠姨正走向公寓。

即使是俯视,也可以感觉到悠姨那满脸的笑容。

回忆里某个盒子突然被强行打开了。

曾经在这个位置上,义达转身,走到桌子背后吻我,然后时间万分之一秒地契合,阿信出现。

这个窗口,正好面对着这小区唯一的入口,可以看到任何一个走进小区的人。

我看着阿信和悠姨走进楼里,心里默算着我应该转身的时间,当我回过头时,门正好打开。

这里是2楼,时间掐算并不难。

义达,你那天,一定是看到阿信正在走上来的吧。

记忆再次惯性地连续,脑海里的底片开始倒转。

在时光礼堂外,义达拥抱住我,隐约记得后来追赶上来的怪兽说过:我让义达先过来的,然

后……

这么说,义达是肯定知道怪兽他们大概是什么时候会过来的。

我看着义达很用心地装饰着圣诞树,绑好铃铛,和卡片缠在一起,再用袖珍别针别上圣诞树的

针叶上。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很自然。

我呆呆地看着他忙碌的背影,以致于忘记了朝悠姨打招呼。

“喂,你又在发什么呆?如果这时候有个盆栽掉下来,你大概也不会躲吧。”阿信的声音就象

从某个空间丢下来,把我从异次元空间里拉回来。

“对不起?!”他把卡片上的字念出来,但在一秒钟后立即陷入沉默,就象很想作弄人却发现

自己先丢脸了一样。

我把脸一拉,装出一副SNOOPY没吃到狗粮的表情:“你是不是也应该跟我说一声对不起。”

说上10万对不起都不过分捏。

“对不起啊。”他嘴巴一努,就象在说“白痴,笨蛋”一样,把这句对不起快速地说出来。

快的让我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对不起什么?”我问。

“喂!今天平安夜悠姨放假,你说过你掌勺的!饿死了,你还不赶快去作饭?!!”

“你的话题转的好硬。”

“少找借口!”

“狗咬吕洞宾,恶人先告状。”

他把下巴微微抬高,以一种舒服的姿势俯视我,用长辈般语重心长的口气说:“狗咬吕洞宾的

下一句,是不识好人心。”说完,还有一抹讨好的微笑挂在嘴角,入木三分。

“今晚的平安夜大餐是自助火锅,恩,我买了麻辣锅底和海鲜锅底,羊肉卷,猪肉卷,生菜,

芹菜……”我很镇静地解释着我的菜谱。

当然,当我镇静地说完我的菜谱后,其他人几乎要捶胸顿足气的昏死过去。

平安夜,我们围着不大的小圆桌,吃着热腾腾的鸳鸯自助火锅,怪兽到楼下的饮料部扛了一箱

罐装啤酒上来,然后三个大男生袖子一掳哗啦啦地喝起酒来。

电视机也发出热闹的声音,这些聒噪的物体,终于发挥了一点边际效用。

悠姨一开始还长辈似的讲解了喝酒的十大坏处,却被三个大男生强逼着喝下满满的一大口,喝

得她头晕,汤没喝两口就跌跌撞撞回房休息去了。

火锅上冒的热气很窝心,透过那氤氲的热气看不太清楚义达的脸。我盯着他的左耳上仅寸一只

的耳环,使劲地想着另一只是不是在我那里?那晚他把耳环解下放在我的手心。第二天,我起

床刷牙洗脸上厕所,可是,那枚耳环呢?记忆象断了线一样,怎么也连接不上。义达微笑着,

在阿信和怪兽插科打诨的玩笑中独自地笑着,他一杯接着一杯地喝酒,时不时会在怪兽和阿信

争论的时候,冒出一针见血的话来,把我们笑喷在桌子上。这样的他看上去,不象一个心里装

着一个大黑洞的忧郁男孩。尽管忧郁是一种优良的气质。

怪兽的话多起来,开始高唱小叮当的主题曲,大肆评论起樱桃小丸子的爷爷,和他初中的时候

尿床如何遮掩的伟大事迹。

义达打了3,4个饱嗝后,开始秀英文,突然蹦出一个——you fool,sacrifice,叽里呱啦地

讲了十几分钟,无奈我无法把那些零碎的单词串出一个完整的意思。

阿信的笑声象气喘病后的呵呵声一个一个地喷射出一连串,机关枪似的,从来就没有听过他持

续那么长时间的笑声。

他的脸微红,呵呵地嘲笑着大家,活象个卖弄风骚的小老头。

我很仔细地把每份肉,每口汤吃下喝完,看着他们从很HIGH的状态中渐渐安静下来,最后趴在

桌子上倒头大睡。只有阿信,还低着头,累到没有力气说话,摇晃着半杯的啤酒,脸上还挂着

酒精遗留下来的笑容,大概,在想着某些事情吧。

悠姨说,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过圣诞节了。

有多久呢?

久到大家都忘记了不过平安夜圣诞节的原因。

因为吃的太饱了,抵挡不住饭饱神虚这个真理,我打了个长长的呵欠,脑袋一歪趴在桌子上,

闭眼就睡了起来。

意识朦胧间,有一双大手掐了我一下。或许不是掐,是爱抚,或者是其他什么?来表达

他对我这个睡觉姿势的某种感情成分。

我不知道,因为掐的力道刚好,非常舒服,让我立即陷入了温柔乡中。

希望没有磨牙打呼说梦话,我这样在睡梦里拜托自己。

有一些凉飕飕的气体滑进我的衣服领子里,我眉头一皱,睁开眼睛,头有点沉,喉咙干的很。

坐起来,看到阿信站在窗边,铝合窗打开着半边,他正侧探出身子。

风吹着他的额前浅黄色的刘海,他45度角的下巴,霎是好看。

“天亮了呀。”我走过去说。

他收回身子,一夜折腾过后有点疲倦的脸,带着一点点的,恩,是啤酒和快乐的圣诞节彩灯的

副作用下才有的温柔表情吗?

“冻醒你了?”他说,边把窗户拉上。

“没关系啦,清醒点好。”我又把窗户拉开,清晨6,7点的凉风,可以把残留在脑袋里唯一的

不清醒完全吹散。

“明知道自己的身体不好,还不好好照顾自己?!”大概是怕吵醒其他人,他说话的声音很轻

柔。不过,表情,还是典型的“阿信”表情。

我有点诧异于自己的形容,原来已经有些事物,可以用“阿信”这两个字来形容,因为除此之

外,你再找不到贴切的形容。

“真能吃,把嘴唇吃得干裂成这样?”说着,他把手伸过来,我下意识地躲闪了一下,他的手

停在我的嘴角前,然后曲起,收回。

他的指间末梢有HB铅笔很重的碳味,还蛮好闻的。

“为什么执意要过圣诞节,还要在校外公寓?”阿信问,我可以感受到他的目光就直接包裹着

正低着头的我。

“因为……”我抬起头,没有经过大脑过滤完全凭着一股莫名的冲力迫使我脱口而出这两个

字,看接触到他的眼光时,我突然咬紧下唇,把那还带着火锅的滚烫气息的话咬在嘴里。

“恩?”他习惯性地抬高下巴,挑衅似的 。

他的鼻子抽了一下,那是经过了一个通宵特有的鼻息声。

简单的一个动作,在我眼里,却有了一点异样的感觉,恩,是性感吗?这么乱抽下鼻子。我都

可以找出形容词呢。

“因为小葳希望阿信幸福。”我说,看着他的眼睛说,然后微笑。

嘴唇的干裂限制了我的笑容,不过我觉得,这样微笑的弧度,差不多了吧。

阳光灿烂,带着遗失一样的美好。

咖啡社的暖气不够,我蜷成一团,一边喝着热奶茶,一边看上帝老母给我们所谓的重点。

还没有下课,咖啡社异常的安静。

在下课铃声响起后,人们就会出卵般从四面八方走出自己的洞穴,开始觅食。

这个校园就会在一瞬之间复苏。

很多花草树木都会在这个瞬间苏醒过来,比如香水百合。

一个苹果脸蛋的老爷爷来送最新的报纸,琪琪在分着水果蛋糕,我负责把报纸放在阅览架上。

苹果老爷爷冲我笑笑说:“今天天气真好呀。”

然后骑着他那除了铃不响哪儿都响的自行车向着下一个目标开去。

今天天气很好吗?

我想问个为什么。

怀抱着那沓厚报纸和杂志,最上面的是铜板纸质的《THE CITY》。

于是我抱着报纸保持了30秒不动的姿势,直到有不明物体向我飞来。

“小渝,你现在发呆的时间怎么越来越长啦??”琪琪双手叉钱,盯着我这个不称职的帮手。

因为憋在心里想说的话越来越多,所以眼神离散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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