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争辩道：“一国之君岂可因这些事物懈怠公务。”

月纱继续描述宫外的景色：“皇上，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景象，想必你也不曾见过。沙漠里还有一种名为骆驼的动物，身形似马，背有驼峰，高大的沙漠之舟。骑在它身上欣赏大漠一望无垠的景，见天地之宽广，凡人之渺小。沙漠中还有海市蜃楼，你应该听说过。千里外的景象在眼前展现，逼真至极，仿佛伸手可触。”

皇帝只见过名家的水墨画，无法想象大漠戈壁的样子。

“西南方的山里，有一处巨大的坑洞，坑洞四面绝壁，如刀劈斧削。坑洞的底部，有一道深不见底的缝隙，如同通往另一个世界。此处丛林遮天蔽日，还淌着清澈碧透的涓涓细流。是任何人都描绘不出的鬼斧神工之景。”

“京城附近的山，朕还是去过几处的。”皇帝的声音越来越弱小。

月纱不予理会，继续讲京城以外的世界，她描述的口气像纪录片的旁白：“在南方的海上，有一块大陆，大陆上有许许多多飞禽走兽。其中有一种棕色的动物眼睛又大又黑，尾巴又粗又长，个子有大有小。它们的肚子上有一个育儿袋，将它的幼崽装在里面。这种动物力量惊人，虽然它只会往前跳，但是蹦一次能有一丈远，看起来虽然瘦小，但是一拳能击倒一个壮汉。”

“怎么可能有这种动物……”皇帝喃喃道，“瘦小还能一拳击倒一个壮汉。”

“再往南，气温越来越低，海面上漂浮着的都是冰块。被冰雪覆盖的地面上，住着全身皆白的大熊。它们善凫水，食肉。看着憨厚可爱，其实非常凶猛。”

月纱描述的一切在皇帝耳朵里听起来就像上古神兽一般不可思议、无法想象。

“世上的山川河流、日月星辰、奇珍异兽，都与真龙天子一样是理所应当的存在，但不知真龙天子何时才能去看看？”

皇帝不语。

“有些人热爱风景，有些人钟情美食，有些人喜欢数银子，有些人喜欢看美女，有些人醉心工作，有些人贪图享乐。皇上您追求的是何物？”

皇帝越思考越发烦闷起来。他从出生之日起，学习的就是如何争权夺位，待他登基后，日思夜想的便是治理国家。如今，他连让后宫嫔妃侍寝，她们絮絮叨叨说的做的都是为了自己的儿子、亲戚求得好处。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热爱风景，但他真的想去看看一望无垠的大漠和没有尽头的大海，站在巍巍高山上俯瞰芸芸众生和日出月落。

“皇上追求的国泰民安，是皇上奉献一生的追求。如果，有一个机制，能让您轻松一些，每年还能休个假去看看皇宫以外的世界，而不仅仅是带着工作去行宫夏日避暑，也不是坐在皇位上扛着重任一直到驾鹤归西，不好吗？”

月纱走后好一阵，皇帝还沉浸在她描述的美景美食美好人生中。

皇帝和月纱仿佛在刚刚的谈话中推心置腹，贴身太监听着却不对味儿，他上前进言：“皇上，老奴愚见，此女恐成祸患，不应留。”

皇帝怔怔地看着从小陪他一起长大的公公，想了许久。末了，他微不可察地点点头。

月纱终于被正确地送进梅园。在诗词歌赋满天飞的梅园里，她感叹着刚才忽悠皇帝的时候她都在说什么呢。人家皇帝位子坐得好好的，任你说得天花乱坠也不可能失心疯将国家改成君主立宪制。

美景美食美人钱财……在权力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她将桌上的茶水换成空间里的，连喝了好几杯。在偏殿里话说得太多，又不敢喝皇帝给的茶，差点渴死在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