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没在杨堡里住下,到了杨堡五里外的吴家村,找了户对外租赁的旧房子,交了月租一两银子,跟房东说是要在杨堡做生意。
二月一日晚,三人在房里碰头。
老贵看看同伴,沉声道:“各自看了两天了,都说说吧。”
小方先开口道:“杨堡那上千亩禁地我没敢过去,怕引起他们注意,不过在饭堂,我去吃了几次饭,跟当地人打听到,这杨天好像有个锦衣卫千户的名头,不过只是传说,当地人也没把那当回事……”
小方说完了,老容干咳一声,沉声道:“昨天我在杨堡那段官道上闲逛,过去两个有上百辆四马大车的车队,一个拉的是煤,车上蒙布蒙的不紧,另一个,运到那禁地的时候,有两辆车颠了两下子,掉下些黑灰渣子,我趁人不注意,过去捡了一点,你们看。”
有些昏暗的灯光下,破旧方桌上,老容从怀里掏出块包着的手帕,打开,是一些泛着光泽的黑灰色渣子。
拿手拈了凑近拿眼细看,是铁矿渣。
“鸟铳的根本就是铁……”老贵语速缓慢的分析道:“这二郎神,吃,穿,住,行,全让他占了,要只是为了当官发财,几千家丁,起码千多杆鸟铳,四府的地盘,制式长矛,精刀,不,绝不可能只是为了升官发财,金州卫城那一千多颗人头的功劳足够他升官的了,他没要,去年那一百多颗人头也没记在他的身上,这人,怕是所图不小。”
“嘶……”
虽已经是后金的奴才,老容跟小方还是站在朝廷的角度考虑,“老贵,这杨天……要造反?”
“八成,不,十成,”老贵说的斩钉截铁:“这二郎神,将来必定造反。”
“…………”两人虽已预想到,却还是一时有些震惊无言。
“不早了,歇了吧,明天一早,咱们就走。”身在险地,老贵觉得还是早走为妙。
“……同意。”老容跟小方对视一眼,点头道。
第二天一早,两只小雀儿在院里光秃秃的树上,叽叽喳喳叫着,三人像是平常般出了门,那副用作行商打扮的包袱也没敢带,说好了最少住一个月,这就走,怕被人看出来,反正银钱带在身上,出了吴家村,走了段路,到了官道上一个牌子前,四下无人。
“呼~”悬着的心放下一大半,摸清了那二郎神的底细,老贵颇有些得意,对两个同伴笑道:“要走了,咱们也坐坐二郎神的大车行,省省脚力。”
“哈哈,咱们这也算是在敌国,来了个进出自如,来去自由~”老容起了个腔调,右手拇指中指一捏,京味儿十足。
“老容你这几年在京城待的可以,还能唱上几句了。”小方也是心情不错,刚要再说点什么,老贵扯扯他袖子,回头一看,见有三个人从吴家村口方向走了过来,当即住嘴不言,三人都换上副淡淡的表情。
走近了,是三名年轻人,精神头不错,穿的,老贵暗自心里一紧,穿的是统一的青布棉衣,是那二郎神的人,低声说了一句:“大家小心。”
三名持着二尺木棍的年轻人,神色轻松的走过来,站在牌子边上,浑没在意身边的老贵三人。
“二根,昨晚上,你可吃太多了啊。”那高个年轻人笑道。
“晕,张飞你好意思说我,你个猪,一斤半猪头肉全让你啃了,我跟班~吴哥都没吃上。”吴二根差点说出班长俩字,嘴里打了个磕绊。
“哈哈哈,老子嘴快……”
张飞吴二根吴小三人大声说着废话,聊着废天,理都不理老贵三人。
呼~原来是三个愣头青。老贵三人相互打了个眼色,放下心来。
哒哒哒……
过了一会,红花车行的车来了。
近了,车停下,车夫吆喝着:“都去哪啊?”
掏出一两银子,老贵笑道:“麻烦,我三人去寿光县。”经寿光,乐安,到济南府,他们就能放心了。
“三人,四百五十文,等等,俺找你钱。”车夫接过银钱,从身旁布袋里,数出五百五十文上好的铜钱,加三张印有红花印记的车票,刚转过头,眼睛倏得睁大。
就看见那三个年轻人疾步走到老贵三人身后,一人伺候一个,扬起手中木棍,“梆~梆~梆~”
老贵小方后脑勺剧痛袭来,眼前一黑,晕倒在地,而老容,后脑勺剧痛,眼前冒金星,身体有些摇晃着转身,看向打他那面相忠厚的年轻人。
“我草(你娘的)……”
刚说俩字,一根木棍倏得在他眼前出现,脑门,梆!彻底晕菜,步了同伴的后尘。
“二根,你也太笨了,打个弱鸡还需要两棍。”张飞不满的嘟囔着。
吴二根有些讪讪的挠挠头,不好意思了:“嘿嘿,一时失手,手滑。”
“师傅,别害怕,这三人是坏蛋,我们是二郎神老爷的家丁,看。”
吴小上前,从胸口里面掏出一个长方形铁牌,刚才有些惧意的车夫看了看,脸色好了,原来真是二郎神老爷的家丁,一家人。
“看这三人长的不像坏人,果然啊,还是俺那死去的爹说得对,这世上,知人知面不知心呐。”车夫边感慨,跟吴小他们笑谈两句,驾车继续上班去喽。
“张飞,你嘴能说,快去军营里叫人来,晚了让赶路的人看见了,多少是个麻烦。”
“什么叫嘴能说,我去了,班长。”嘴里嘟囔着,张飞拔腿就往杨堡方向跑。
“班长,你说他们真是奸细么?”
“八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