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影将那女子的尸身放下,满腹狐疑。
天寒地冻的,一个人衣衫褴褛地在大街上乞讨,霁月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可若是真遇到了难处,她为何不去找长安的故人求救?
更何况,她在皇后娘娘身边这么久,不可能没有积蓄,沦落到需要乞讨的地步啊!
一个念头闪过,朱影颤巍巍地打开霁月的嘴。
众人惊呼一声。
那死者的舌头被人剪去了,牙齿也被敲去一半,嘴里只剩下黑漆漆、空洞洞的喉咙。
“许老板,盛世长安,光天化日的有人冻死在你这酒楼前,”楚亦看了一眼那死者的样子,朝香山楼的老板肃然道,“恐怕你也脱不了干系吧?”
“真是冤枉!小的怕她影响生意,还曾给过她银钱,给过她食物和衣物,赶她走,什么法子都用上了,可……可有人不让啊!”香山楼的老板使劲摇头,大呼冤枉,“眼下果然出了人命,真是晦气!”
“什么人不让你赶她走?”楚亦走到朱影身旁,解下身上的大氅为死者盖住。
“是……是一位三公子,三公子年纪不大,个头……个头就这么高……”许老板用手比划了一下,到自己胸口的高度。
香山楼的老板还未说完,就见楚亦目光中一闪。
三公子……是太子?
朱影也反应了过来,恐怕是太子将霁月找回来,用这种方式为他的母妃复仇。
“那位三公子身边跟着几个人高马大的侍卫,好像……好像还有个当官的,看他身上的金鱼袋……有四五品呢。只说是让那婆子在这里乞讨,其他的事……不许小的多问。”许老板是长安的地头蛇,对这长安官场的规矩熟门熟路,那位三公子一看就不是一般人,他自然不敢多事。
围观的人群开始怯怯私语,猜测那位三公子和那四品官员的身份。
“许老板,我这里……有些银两,你找人将这女子的后事办了吧。”楚亦从袖中取出一锭银子,又拉着朱影起身,扫了一眼人群,蹙眉道,“走,换个地方说话。”
二人离开了香山楼,弯进一条小巷,去了一家不起眼的小酒楼,随便点了几个菜。
楚亦心中还在思考方才许老板所说的事。
朱影也没什么胃口,拿筷子搅着碗中的饭菜,喃喃自语,“我还以为那孩子是个本分的,没想到竟如此心狠手辣……”
没当太子前,三皇子从前给人的感觉有些木讷,不太说话,行事也不是很机灵。
“什么本分?从前不过是……不在其位,”见她没胃口,楚亦便给她倒了一杯清茶,“如今他身居高位,自然可以做那些从前做不到的事。”
“他才八岁,何况……事情都过去了多年,霁月也已经离开了长安,这孩子竟然都不肯放过。”朱影垂眸,摇了摇头道,“霁月死得太惨了。”
“杀母之仇,何时能忘?”楚亦端着茶盏,轻轻嗅着茶水上的雾气。
朱影听到“杀母之仇”,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丁瑞书自刎时陈州陆家鲜血浸染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