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并无外人,蔡襄怎么在罗凯面前落下风“话虽如此,不过晋香府名声在外,我今日处理的是查封晋香府的人,王侍郎带酒前来,恐难逃脱贿赂之嫌,我看这直谏之事外人未必相信没有私情在里面。”
罗凯心里明白,蔡襄如今帮自己做了事,但是自己和蔡襄虽然往来次数不多,却有惺惺相惜之意,况且他们二人关系也并非简单,至少蔡京是蔡襄的堂弟这是事实,要是蔡襄得避嫌也不为过,但这些早在罗凯意料之中:“我今日带酒,是钓醉翁来的,并非来请蔡学士朝廷直谏,一会等醉翁到了,今日一醉方休,还有什么贿赂之说吗。”
罗凯说完,二人会心一笑,蔡襄说道:“天下之大,能识穿蜜蜂排字之人未必多,能举一反三之人更少,能得到王侍郎这一知音,也是我君谟之幸,醉翁未到咱们先以茶代酒,饮上几杯。”
罗凯回敬心中不由对蔡襄升起敬佩,如此博学之人身居要位,却为官不傲比起韩琦,司马光等人德行不在其下,又建成跨江的大桥,这在大宋可谓惊为天人之举,想到此罗凯恭敬问道:“蔡学士,晚生虽似是有几分聪明,但对建桥毫无所知,晚生倒是很好奇,万安桥如何在江水湍急中见得如此规模。”
蔡襄见罗凯已无玩笑之意,十分谦虚恭谨,这样的后生实在难得:“这桥当时实在难建,跨度之大水流之急,让我颇费心思,后召集众人集思广益,才有了办法,我们先在江底沿着桥梁中线抛置了大量的大石块,形成一条横跨江底的矮石堤,作为桥墩的基址,然后用一排横、一排直的条石筑桥墩。”
“好办法。”罗凯点头说道,
“可是江水湍急,如何不动摇桥基成了问题,于是我们就在桥基之上种上牡蛎,以减缓江流速度,使不致动摇桥墩两侧基础。”
蔡襄说罢,蔡京奇怪的问道:“这办法当时我是听说有工人讲,但不知道堂兄如何想到种牡蛎?”
蔡襄微笑着看看罗凯:“以王侍郎之博学,这应该难不倒王侍郎吧。”
又考我,罗凯看了眼蔡襄,这老学究从进门就打哑谜,算了今天就给你们露一手,刚才蔡京这小子笑我诗词不行,我让他知道知道他家公子的厉害,
罗凯想到此笑着说道:“牡蛎是海底一种长有贝壳的软体动物,它有两个壳,一个壳附在岩礁上或者另一个牡蛎上,互相交结在一起,另一个壳则盖着自己的软体,牡蛎繁殖能力很强,而且无孔不入,一旦跟石胶成一片后,用铁铲也铲不下来,利用牡蛎的这个特性,在桥基上种牡蛎,牡蛎会把零散的石条、石头连成一个整体,又把冲散的石头也胶合在一起,这桥千年不倒牡蛎功劳不小啊,。”
“一千年都不会倒,堂兄你听到没,我家公子说这桥一千年都不会倒哦。”蔡京兴奋的说道,
蔡襄也不由得露出骄傲的神情:“公子过奖了,若是千年不倒,可是为百姓做了件大好事。”
“当然了,这可是利用生物学建桥的奇迹,比那豆腐渣工程强多了。”
“何谓生物学。”蔡襄,蔡京二人同时问道,
“生物学呢,就是研究生物的结构、功能、发生和发展的规律,生物,你们懂吧。”
蔡京问道:“是不是说活生生的东西。”
罗凯说道:“可以这么理解吧。”
蔡襄笑道:“赵王侍郎这么说,我们不也都是生物了。”
罗凯说道:“对对,咱们都是生物。”
蔡京嘟着嘴:“那咱们不就都不是人,都成什么生物了,跟那花花草草都一样了。”
罗凯笑着:“生物包括动物植物,元长聪明孺子可教。”
蔡襄大笑起来:“王侍郎几年不见,说话变得越发的难琢磨,那你说那豆腐渣工程是什么。”
罗凯这下后悔,好好说话这么多年了,也没那么啰嗦,忽然自己想开了无所顾忌了,反而给自己找事,这要解释起来那可麻烦:“豆腐渣工程,就是比如建桥盖房,不管做什么事弄得糊弄,欺上瞒下,偷工减料,最后花了很多银子,质量不好还出事故害死人。”
蔡襄若有所悟的点点头,一本正经的说道:“嗯,咱们那万安桥,一定不是豆腐渣,咱们是冻豆腐,瓷实的很。”
这蔡襄怎么和豆腐干上了,幸好这时家丁来报安国公到,要不然罗凯肯定要憋不住大笑起来,
听闻欧阳修已经来到府上,蔡襄与罗凯起身迎接,回到厅堂,蔡襄命家丁摆上酒宴,蔡京为桌上的三位杯中倒上酒,
欧阳修对面罗凯,他没想到今日罗凯也在,于是笑着说道:“朝廷之上听闻王侍郎辞官之事,永叔正为此事遗憾,想不到竟在此相遇。”
罗凯拱手说道:“晚生对安国公早有敬仰之意,只是公务在身一直没有机会与先生尽谈,如今,晚生已无意朝堂为官,过几日料理完府上之事便又要离开京城,因此今日特意带来了好酒,烦请蔡学士出面,约醉翁一起畅谈。”
欧阳修认识罗凯已经六七年,这一年多不见,竟然觉得罗凯成熟稳重了许多,想到罗凯出使西夏,辽国,远至高丽,攻打倭奴已是功绩卓着,却因家宅不宁急流勇退未免还真有些惋惜,于是以长者安慰的口吻说道:“王侍郎府上的事,我也听说了,还请王侍郎节哀,凡事以大局为重。”
“当年我恩师狄青将军蒙冤,还多亏安国公辩护相助,想来晚生也是一直蒙安国公关照,一直未能当面答谢,不如就趁着今日机会,学生当面致谢。”罗凯说着端起酒杯,
欧阳修端着酒杯百感交集,当年他的得意门生苏轼中得状元,罗凯横空出世风头竟盖过了苏轼,为此欧阳修多少有点看不上罗凯这个毛头小子,哪知这小子虽说是平步青云,却也经历不少坎坷,
欧阳修自从因支持范仲淹、韩琦、富弼等人的“庆历新政”,由京城被贬到安徽,当了滁州太守,回京城之前一直是寄情山水,整日饮酒作乐,自回京之后人也世故了许多,如今自己已经是安国公,又兼任刑部和吏部尚书,自然看罗凯的态度也就不同以往,反而羡慕起罗凯少年英气,见罗凯对旧事念念不忘感恩,便也放下了许多旧时的成见,
欧阳修举杯回敬到:“王侍郎是我大宋难得人才,狄将军与包丞相没看错人,但愿王侍郎早日振作,有朝一日再回来报效朝廷。”说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