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田……!”
渡边泽眼前的世界恢复明亮。四周传来熙熙攘攘的喧嚣声和车水马龙的汽车声。
然而渡边泽所在的位置却不是刚刚的路中间。
他正站在十字路口旁的人行横道上,交通指示灯正亮着绿灯,但却不是停在绿灯上,随着绿灯倒计时结束,指示灯变为黄灯接着变为红灯。车流跟着停了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
我没有跌出梦境吗?
深田呢?
渡边泽抬头四处看了看,路上的行人依然没有表情。
这时从路对面忽然传来一声报时:“现在时间十二点。”
虽然报时的声音相比四周车水马龙的声音十分微弱,但渡边泽还是准确地听到了。
他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马路对面一家玩具店外挂着一个玩具钟,指针刚好指在十二的位置上。
十二点……
渡边泽刚刚进入梦境世界时,也听到同样报时的声音。声音同样是从玩具店的时钟里传出来的。
现实世界中的渡边泽和理香织还在这个玩具店里给彩雾雨买过礼物。
为什么同样的场景又重复了一遍……
渡边泽再次向四周看过去,街道上的行人,路上的车辆,头顶的交通指示灯,所有一切都浮现出强烈的既视感,和他刚刚进入梦境世界时的场景几乎一模一样。
这时一个路人从渡边泽身边走过。渡边泽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你好,请问现在是几月几日?”
那个路人眼珠子骨碌,似乎对渡边泽颇为畏惧:“是……是六月二日。”
“确定是六月二日吗?”
“确定是六月二日。”
“六月二日……六月二日……”渡边泽怔怔看着眼前的街道,“是我第一次进入梦境世界的时间,我……回到深田车祸的前一天了……”
渡边泽再次确认周围的细节,确定这就是他进入梦境世界当天。
“原来是这样……之前佐代子说深田被困在梦境的迷宫,哪怕用意识锚向都无法唤醒,但其实深田的梦境世界不是迷宫。”
“既然我确实回到六月二日这天,那么深田的梦境世界……根本就是轮回。深田不是被困在梦境的迷宫中,而是被困在梦境的轮回中。”
这也就意味着德瑞娜的意识锚向并非没有作用,或许梦境世界中的深田已经接受到梦境世界中的信息,意识到自己是在梦境中。
然而当她试图醒过来的时候,却陷入到另一个梦境的轮回中。
就像渡边泽此刻经历的这样。
“既然这样……”
渡边泽不顾正在穿行的车辆,豁然往街道对面跑过去。
到街对面之后,他转过拐角,径直往前走。
在第一个梦境轮回中深田就是在这里被那个女人抢走了包,算算时间,差不多正是两分钟之后。
前进了大概五十米,渡边泽果然看到深田的背影。她正站在一家干洗店前。
他心中一阵颤动,眼睛中不知不觉滚出泪水。
深田没死……
我又见到深田了……
真是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渡边泽把脸上的眼泪抹干净,颤颤巍巍朝深田走过去,这时干洗店的老板从店里面走出来,把一个包装袋递给深田。
“小姐,你昨天托洗的围巾。”
“谢谢。”深田接过围巾微笑道。
“这个季节干洗围巾的客人可真是少见呢。”老板虽然没有表情,但话语里似乎有笑声,“这条围巾有些年份了吧,毛巾的材质似乎是几年前十分流行的花绒线,洁白,柔软,就是十分脆弱,考验编织人的功力。我老婆大学是学纺织的,她说这种线就是贵族线,高贵却娇气。这条毛巾是客人你自己织的吗?”
“是的。”深田笑着回答道。
“那可真是了不起。”老板竖起大拇指,“能够把这么娇气的花绒线编织成这么大的一条围巾,可需要下不少功夫哦。而且还特意拿来干洗,看来是格外看重。这条围巾是要送给什么重要的人吗?”
“是送给喜欢的人呢。”
“难怪难怪。”老板连连点头,“那客人你男朋友肯定很幸福。祝你们百年好合!”
“谢谢老板。”
“不客气,我这不是也是希望你男朋友以后想干洗围巾,继续拿到我这里来嘛。哈哈哈。”
“一定会的!”
深田把围巾小心翼翼地装进背包。
刚刚拉上拉链,忽然一个女人从人群中冲出来,一把扯住深田的背包后跑开。
“有……有人抢劫……”深田惊声道。
那个女人抱着深田的背包,一路横冲直撞。但是她没跑多远就遇见渡边泽。
女人见渡边泽挡在她面前,丝毫没有让步的趋势,回头看了眼深田,似乎颇为紧张深田追上。
但是深田却站在原地。
渡边泽与深田的距离本来就不远,当女人跑到渡边泽面前时,深田的视线追着女人,也看到挡在女人面前的渡边泽。
她呆呆地凝望着渡边泽,眼睛里不知不觉流出泪水。
“渡边……君……”
“让开!”女人朝渡边泽怒喝。
渡边泽没有说话。
女人手中忽然出现一把厨刀,向渡边泽刺过来。
渡边泽眼神一凛,抓住女人的手腕,反手把女人按倒在地。女人手中的匕首掉在地上。
渡边泽从女人怀中拿出深田的背包,冷冷地盯着女人:“我们又见面了。”
“又见面……是什么意思?”
“你不记得我?”
“我为什么要记得你?难道因为你长得帅吗?”女人尖声大叫,“放开我!你快放开我!”
这么说轮回后除了我,梦境世界中的人都没有上个轮回的记忆吗?
那么深田呢?深田有吗?
这时深田走到渡边泽身边。
她抬起头轻轻看着渡边泽,低声道:“真的是……渡边君吗?”
“深田……”
深田果然不记得上个轮回的事情了。
这个梦境世界中,只有我一个人有所有的记忆……
“啊,真的是渡边君!”深田的神情忽然变得欣喜,“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见到渡边君!”
“你们原来认识。”女人看着渡边泽和深田,“原来你拦住我是想救她,你竟然想救她!你做不到的!没有人能够救她,谁都不行!谁都救不了她!”
四周的路人也渐渐围上来。
他们的视线却没有看向地上的女人,而是看向深田。一双双无生机的眼睛里,却散发出强烈的恶意。
渡边泽徐徐看着这些人,心一点一点沉下去。
上个轮回深田之所以会突然遭遇车祸,就是因为这些恶意么?
是这些人杀死了深田的么?
“渡边君……”深田有些瑟缩地躲在渡边泽身后,“我们……我们离开这里吧。”
“呵呵,你们走不掉的,你们走不掉的。”女人大叫道,“谁都救不了她!”
说完,女人忽然向地面的厨刀摸去。
渡边泽早知道女人的举动,在女人的手摸到厨刀前,渡边泽一脚将厨刀踢开。
厨刀在地面滑出老长的距离,发出一连串刺耳的金属声后滚入马路中间,消失在拥挤的车流中。
女人的手僵在半空。
“我知道你想自杀。”渡边泽冷冷道。
“你……你怎么会知道……”女人的身体轻轻发抖。
渡边泽蹲下身,在女人耳边轻声道:“我还知道你们想杀掉深田,但我不会让你们这么做的。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救深田,不管你们对深田有多大的恶意,不管你们为什么想要杀死深田,也不管你们有多少人,我都会救深田。”
说完,渡边泽站起身,拉着深田的手离开,留下痴痴呆呆的女人。
女人看着渡边泽的背影,又回头看了看四周的行人。
那些行人也面色空洞地看着她。
随即女人和行人一同消失了,喧嚣的街道一瞬间变得死一片寂静。
……
深田带着渡边泽穿过上次梦境轮回走过的小巷,来到街区的另一侧。
从小巷出来,深田好奇地问渡边泽:“渡边君刚刚和那个女人小声说什么呢?”
“我警告那个女人下次不要抢劫。”渡边泽道。
深田掩嘴轻轻笑道:“没想到渡边君还有那么凶恶的一面呢。”
“对付坏人可不就得凶恶一点么。”
“说的也是,那个女人好可恶,居然抢我的背包,这里面可是有我最宝贵的东西。”深田把背包抱在身前,颇为后怕地说道,“不过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遇见渡边君呢,渡边君是住在这附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