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寒蝉所去并非别地,正是云慕鹤的府邸。
由于上次惨绝人寰的经历,此次她吸取教训,轻踏过围墙,落到了湖边。
料想是忙于转移事务,此刻的云府竟空荡荡如无人一般。
一路沿途顺到云慕鹤的院子,走了两步才看到几个小厮左晃右摆,三两聚成一团闲谈些隔壁家如花。
季寒蝉无意让他们发现踪迹,趁着天晚,一溜从侧边进去了。
云慕鹤身边伺候的人是极少的,不像那阮时碧,成天把自己围得似个黄花大闺女一般,人还没隔着十万八千里,他就已闻到了风声。
“公子”
房内已经点起蜡了,细弱的火焰把人影映在床上,绰约多姿。
“公子,老爷那...莫不是还去看看才好。要小的说,今日天色要晚,可不是还没到敲钟睡觉的点吗?不如趁着时间去宽慰宽慰,也免得公子被一颗孝心牵扯得难受。”
季寒蝉本意要直接敲窗户进去,不过听里头落青似乎在劝些什么,她便也停下了放窗板上的手指。
“为山九仞,功亏一篑。”
是云慕鹤的声音。
他声音极其清雅透亮,如一盆凉水惊得季寒蝉一唬。
她哪里是什么话都能偷听的?
“云慕鹤,你在吗?”
她装出一幅才来的模样,又咚咚敲了两下窗板,“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里屋沉默了两三秒,紧接着响起咚咚两声脚踩地板的声音,窗户吱嘎一下开了。
迎面是云慕鹤如水墨画一样的眉眼,同着屋里清爽带微香的暖气扑面而来。
“季三小姐”
那声音一如方才的淡雅。
季寒蝉微微一笑,应了声是。此刻旁的落青,也已将门敞开了。
“若季三小姐不嫌,有何事便进屋来谈吧。夜晚寒凉,也懒得劳烦人再添一盆火了。”
“不会嫌”
季寒蝉点头,信步走进了他的卧房。
倒是旁边的落青有些不知所措了,一时间想关门,又不知道自己究竟该站在里面还是外头。
“你别忌讳,我和你们家公子就像好兄弟一样。”
季寒蝉一屁股做到了软靠椅上,摆明了一幅你家当我家的架势,“里面暖和,还是别站外面吹冷风了,不仅你家公子心疼,我也会心疼的。”
旁边的云慕鹤也默许了,他这性格是季寒蝉摸准了,才敢这样说的。
于是在门吱嘎一声关上之后,落青又赶忙去泡两杯茶。剩云慕鹤眸子对准那窝在软榻上的人,等她说话。
“这次走不了了吧”
季寒蝉话语颇有种感叹,并非幸灾乐祸。
对面的云慕鹤点点头。
“实话说我也很想离开了。”
季寒蝉细细抬眼皮子看云慕鹤的表情,沉默良顷又开口:“现在并不安稳,你们想走不是这么简单的事,尤其我得知西域主使赵蟠也奔了过来,想要趁着初夏再动一波。其实我觉得,现在就是走的最好时机。”
云慕鹤面色在飘忽的炭火中忽暗忽明,“走不得”
“今天心情不好就是因为这个?”
“不止”
季寒蝉大致猜想到他心情不好是为了父亲,也不好劝慰,“其实你们拼了命要走,谁能拦得住。”
云慕鹤听了这话,面色却逐渐阴沉下来。他眉眼冷酷如阳春寒雪,嘴角抿出一个生硬的弧度。
屋子沉默良久,才听到他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