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她的很多衣服，也留在了曾经和萧禹辰同居的那套房子……
如果说从前颜西西和何可人站在一起，她像一只光芒四射的白天鹅，何可人只是一只被她的耀目光彩衬托得平淡无奇的丑小鸭。
那么现在，她们俩的形象风采则全然颠倒过来。
曾经的丑小鸭化身变为了美丽骄傲的白天鹅，天鹅却落魄成了丑小鸭……
两人四目相对，心情都十分复杂。
还是何可人先开口说了话，语气神情都淡淡的，但却又不乏高高在上的嘲弄：“你怎么来了？”
“我来找陶晶。”颜西西简单地说。
“找陶晶？”何可人挑了挑描画精致的秀丽双眉，似笑非笑地看住她：“西西，你怎么还是那么温吞纠结？这会儿你找陶晶能有什么事？其实就是来找萧总的吧？”
颜西西见她已经看穿自己来这儿的目的，索性直言说道：“是的，我想让陶晶帮我看看，萧总什么时候有时间？”
“呵呵，那你何必这么见外？直接让我去帮你问不就得了。”何可人抬手抚了抚自己盘得一丝不苟的乌黑发髻，优雅自如地一笑：“说起来你还真会找时间，萧总这时刚刚给部门主管开完例会，正在办公室里坐着呢。”
颜西西也没想到何可人居然会主动说帮她去给萧禹辰通传报信，一时有些愣怔，沉思着没有说话。
恰好这个时候，陶晶听到她们的声音也走了过来，看到颜西西像是吓了一大跳，赶紧把她拉到了一边小声说：“西西，你怎么还敢过来啊？萧总现在好吓人，听说他妈妈就是被你爸爸害成了……那个什么，你就不怕他一脚把你从楼上踢下去？”
颜西西凄伤地苦笑了一下，幽幽说道：“我是有些害怕，但还是得过来找他，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爸爸被判死刑。”
陶晶看了看形容憔悴早就不复当初活泼明丽的颜西西，轻轻叹了口气说：“唉，那我去帮你看看萧总在干什么。”
这时，一直站在旁边看着她们俩窃窃私语的何可人说：“我正好要去萧总的办公室，还是我过去帮你问吧。西西，你先等一会儿。”
“好。”颜西西感谢地对她点点头，心中越发忐忑不安。
何可人这一去却是好久都没有过来，颜西西也不急躁，与陶晶就站在走廊边耐心地等待着。
时至今日，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任何资格与萧禹辰讲分毫的价钱。
去年那次因为鸿运的事情过来找萧禹辰，萧禹辰几乎让她等了整整一个上午。后来终于见了她之后，态度也是相当冷漠。
当时的一幕幕情景，颜西西至今还记忆犹新。
现在，他们的关系较之去年那时更为恶劣和不堪了。萧禹辰又会怎么对她？颜西西简直无法想象。
可是无论如何，她既然决定了今天过来这里面对他，就已经做好了一切思想准备。
有句古话叫“负债子还”，是她爸爸对萧家造了那样不可饶恕的孽。那么所有的后果苦果，她愿意帮助爸爸全力承担。
即使今天，萧禹辰用最冷酷无情的话语谩骂她侮辱她，甚至狠狠地给她几巴掌，她也绝不会有一句怨言……
不知过了多久？何可人终于姗姗从萧禹辰的办公室里走出来了，满脸容光焕发的笑意，却是带着十二分歉然与无奈：“不好意思啊，西西，萧总说他不想看到你。”
这个结果，其实颜西西自己也是有几分预见到了的。可是此刻真正听到何可人清晰无误地说出来，她的脸色还是黯了几黯，变得更加苍白无血。
陶晶同情地看了她一眼，劝解着说道：“西西，要不你先回去？等过阵子，萧总的心情好了点时，我再给你打电话。”
“不，我等不了了，爸的案子也等不了了。”颜西西摇摇头，看着何可人问道：“他办公室里还有谁？”
“倒是没别人。”何可人耸了耸肩说：“这会儿就只有他一个人在。”
“那我过去找他。”颜西西咬咬嘴唇，抬脚就往总裁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哎呀，西西，你别冲动啊！”陶晶在身后急切地喊着她。
可是颜西西却对她焦虑担心的提醒声充耳不闻，紧跑几步来到了萧禹辰的办公室门前。连门也没有敲，推开门就走了进去。
“唉，这个西西，怎么这么倔强！”陶晶不禁懊恼地跺了跺脚。
是啊，萧总最近的脾气那么坏，颜西西的爸爸又是害得他妈妈变成残废的罪魁祸首。
她还非要这个时候硬闯进去找萧总，不是自讨没趣自找苦吃吗？让陶晶怎么能不为她捏着一把汗？真怕萧总一怒之下什么也不顾，西西要吃大亏……
“她一直就是这么倔强的。陶晶，你别管她。”何可人注视着颜西西转瞬消失的背影，不无嘲讽地挑了挑眉梢：“从前被人众星捧月围着护着宠惯了，总以为别人都得顺着她的心意来，让她自己去碰一下钉子也好。”
颜西西就那样不顾一切地冲进了萧禹辰的办公室，她已经豁出去了。不管怎样，不管他要怎样羞辱刺激她或者谩骂伤害她也好。她只想，为自己的爸爸求一条活路……
然而真的进来了，真的看到了坐在宽大办公桌后一如既往那么沉稳冷冽的萧禹辰，她突然间却又似乎失去了所有勇气。
只觉得自己在他面前，是那么的渺小和微不足道，真正仿佛低到了尘埃里……
听到办公室门响动有人走进来的声音，萧禹辰纹丝未动，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往她那儿扫过来一眼，依然气势凛然地忙碌着自己的事情。宛若高高在上的天神，那么尊贵慑人，又那么遥不可及。
“辰……”颜西西绞紧了自己汗湿的手指，鼓足全部勇气喊了他一声。
萧禹辰动也未动，不过那两道英挺有型的剑眉却是深深地皱了起来，显示出他很烦很躁很不想听她说话。
“萧总……”看出他的不耐烦，颜西西又连忙改了口，同时走到他的桌边，恳切万分地向他鞠了一个大躬，头垂得几乎抬不起来：“阿姨的事，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样……”
萧禹辰还是没有搭理她，自顾自埋首批阅文件。
可是笼罩在他俊朗眉宇间的那分阴戾暴虐的气息，却愈发明显，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点燃，引爆。
颜西西咬了咬下唇，继续语调艰涩地说下去：“我爸爸对阿姨造成的伤害，我愿意代替他承担全部后果。只要阿姨同意，我心甘情愿从今以后当牛做马做照顾阿姨，伺候阿姨。只求你……放我爸爸一条生路。好不好？”
只听“咔哒”一声，萧禹辰手中的那支签字笔被他硬生生地捏断，重重地掷到一边。
“你准备怎么承担后果？”他终于抬起了那双幽深如漆黑大海一般的清冷双眸看住她，目光冷得像是三九严寒天的冰凌，又像是能穿透进人心脏的利剑：“你难道不知道？就算你当牛做马伺候我妈一辈子，她的腿还是站不起来了！她还是永远只能坐在轮椅上！永远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在她面前蹦蹦跳跳，健步如飞！”
这种时刻，颜西西才能够看得清楚。
萧禹辰英俊绝伦的脸容同样阴郁憔悴得不成样子，再无往日那意气风发的傲人神采。黝黑深邃的眼眸里布满红丝，露出肃杀的冷意。下巴，隐隐还有没有修理的胡茬。
显然，这段煎熬痛苦的日子。她每日忧心忡忡寝食难安，他一样也过得不好。
而这一切，都是拜她那个无良无德的爸爸所赐……
颜西西的心重重一疼，脸色更加煞白惨淡，嘴唇颤巍巍地翕动了半天，最终却还是只能说出最黯然无力的三个字：“对不起……”
萧禹辰搁在桌面的手指情不自禁地收紧，关节处泛出了清晰的白色。
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压抑住心底即将汹涌爆发的怒火，冷若冰霜地吐出一句话：“你走吧。”
颜西西凄然地摇摇头，低声恳求着说：“求你，别让我爸爸死……”
“你爸爸本来就犯了法，找我也是没用的！”萧禹辰闭了闭眼睛，漠无表情地打断她。
“不是，我知道找你有用的。”此时此刻，颜西西就像一个将要溺亡的人抓住了唯一一块可以逃生的浮木，怎么样都不肯放弃这个也许再也不会有的机会，近乎语无伦次地说着，声音和身体都瑟瑟发抖：“我真的只求你这一件事，哪怕给他判个无期徒刑也好，我都会感谢你一辈子。以后你说什么我都会答应，都会听你的……”
“够了！”萧禹辰终于忍无可忍，手掌重重地捶在堆满各类文件的红花梨木桌面，发出惊骇人心的声响，额上青筋毕露，就连胸口的起伏都清晰可见：“我要你的感谢有什么用？你就算一辈子都听我的又有什么用？！”
他说着就霍然站了起来，近距离地俯视着显然被他这一突兀行为吓住了的女孩，双拳紧握，一字一句地说道：“颜西西，我告诉你，想让我放过你爸爸，除非你能让我妈妈重新好好地站起来，让她重新好好地站在我们所有人的面前，我就放过他！”
颜西西满目惶然地退后了一步，眼泪不可抑制地顺着她清丽消瘦的脸颊滚滚滑落下来。一颗一颗，一串一串，像珍珠又像是冰凉沁心的雨滴，汹涌地漫出眼眶，跌落到光洁如镜的地面……
是的，她真是没用。只知道要来求他，只知道现在他是她爸爸唯一的救赎。
可是终于鼓足勇气来了，却还是什么都改变不了。她被他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不停地哭泣。
“别在我面前哭。”萧禹辰抬手揉了揉自己突突乱跳的太阳穴，重新坐回座位，刚才还戾气尽现的声音突然显得那么萧索，苦涩：“我以前，就是对你太心软才犯下了这样致命的错误，才让我的妈妈承受到这样大的痛苦。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
颜西西还没有顾得上再说什么，紧闭着的办公室门突然被人大力地推开了。
乔胜男气势汹汹地从外面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神情举止显得十分纠结无奈的何可人。
“颜西西，你怎么还有脸到这里来？还有脸到禹辰的面前哭！”看到颜西西正站在萧禹辰的桌边掉眼泪，乔胜男满腔满腹的怒火顿时更是不打一出来，从脚底一直燃到了头发梢。
她边说边大步地冲过来，扬起手就给了颜西西一记狠狠的耳光：“狐狸精！就是你那个早该死一千次一万次的爸爸，害得阿姨躺在医院现在都不能动！你还有脸来这儿用你那狐媚样子继续迷惑禹辰，你还是不是人啊你？！”
这是颜西西长这么大，除了爸爸之外，第一次有人将巴掌重重地打在她的脸上。
乔胜男正处在怒不可遏的巅峰，可以说是用尽了全身的气力，这一巴掌的杀伤力相当之大。
颜西西的肌肤娇嫩脆弱，以前根本就没受过什么磨难，嘴角很快渗出了一缕殷红的血丝。原本惨白无血的脸颊，清晰地现出五个鲜红的指印……
这副情景，就连因为看着她进了萧禹辰的办公室一直没有出来，心中越来越愤恨难安，专门去把乔胜男叫来了的何可人，也惊得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