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
小秦卿趴在墙根儿上,耳朵贴着土墙,偷听屋里的动静,隐隐能听见压抑的哭泣声。
还有二夏她们小声讲话的声音:“妈,不哭了好不好。”
“妈就是心疼你,往后要是再有这种事,你别一个人瞒着,得赶紧告诉我,知道不?”
秦淮珍紧紧地搂着二夏,二夏轻轻点着头:“妈,我不疼,我说真的,一点都不疼。”
哪能不疼。
秦淮珍心里苦透了。
秦卿在屋外,悄悄转了转眼珠,她知道小姑姑在担心什么,说白了还不是穷闹的,怕她们娘几个给老秦家添麻烦,怕往后日子没法过。
中午吃饭时,小姑姑只动了几筷子,二夏她们年龄小,但也只盛了小半碗饭,没敢多吃,生怕她们吃太多家里粮食不够用。
秦卿心里琢磨着,她知道,搞钱这事儿必须尽快提上日程了,不然照小姑姑她们的心态,就算回到秦家,往后生活起来恐怕也不自在。
可这年月风气这么严,私人不能做买卖,想赚钱但没路子,尤其她们这种农村人,只能指望那一亩三分地,只能在大队里多干一点活儿,想赚外快更是难上加难。
该怎么办呢?她得想个办法出来。
第二天。
大概六点多,秦卿哈欠连天,一头毛绒绒的短头发支棱乱翘,白净的小脸懵懵的,哪怕已经睁开眼,但一副还没睡醒的模样。
这时家里大人孩子都已经起了,今天本该轮到四婶丁美莲做饭。
但秦卿洗完脸,一进厨房就发现,小姑姑手脚麻利地围着锅台转悠,整个小厨房被收拾的干干净净,几乎是纤尘不染,甚至就连外面的院子也全都重新归置一遍,晾衣绳上更是晾晒了几件湿衣服,有大房的、二房的,三房的、四房的,也有老头老太太的。
她抢着把家里能干的活儿全都干完了。
四婶丁美莲轻叹:“珍儿,用不着这样,咱都是一家子,住在一起多正常的一件事儿,你不用有负担。”
秦淮珍似乎又变回从前那个老实巴交的闷葫芦,她轻轻点着头:“四嫂,我知道。”
但手没停,转身继续闷头擦拭着碗架子。
丁美莲欲言又止,不禁一声轻叹。
……
秦卿扒着门口,瞅了好几眼,她也愁得不行。
而这一天,大伙上山开荒,意外发现许多红薯藤,挖出不少地瓜来。
大队长见状惊喜,一想凿子岭这边秋收还得好几天,就做主把那些地瓜分配了一下。
家里提回来好几筐,这事儿冲淡了许多愁绪。
又过一天,秦卿上午时带着表姐和哥哥们漫山遍野地跑,中午回来时,看见小姑姑秦淮珍端着一大盆粉条从厨房里出来。
“哪来的粉条?”秦卿吃惊地张圆了小嘴儿,瞪大了乌黑溜亮的大眼睛。
上回和二叔去公社买粮,她知道二叔都买了什么,也知道家里没有粉条。
二夏牵着她的手,惊喜地说:“宝儿,是我妈做的,妈以前在刘家很少做的,是以前跟赵婶儿学的。
”
“赵婶儿从前在粉条厂上过班。”
秦卿轻点着小脑袋,露出个原来如此的表情。
但走上两步,突然一激灵:“粉条厂?”
她眼光一下就亮了。
这年月市面上的营生要么是公家的,要么是公私合营的,私人不能做买卖。
这时讲究集体,讲究团结,讲究积极进取,凡事以公家为主,是真正的共产主义。
但一些生产队为了让大伙多赚点,设法搞创收,以生产队的名义成立过一些小作坊。
既然人家可以,那为什么凿子岭大队不可以?
她们也可以弄个小作坊呀,至于生产什么,这不是有小姑吗,这不是可以制作粉条拿出去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