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太可是很久没干仗了,她早年是个泼辣麻利的性子,但自从跟着秦淮山进城后,好歹是个副厂长的娘,总觉得乡下那套不适合搬出来,老太太嫌丢份儿,也怕丢了秦淮山的脸,怕被人说孩子们有个泼辣奶奶。
但回到凿子岭这边,那就大不一样了。
那久未出山的大巴掌一下子糊在了刘婆子脸上,削得刘婆子晕头转向。
“郭咏梅?!”
刘婆子没站稳,险些摔一跤。她肩膀撞在了墙壁上,不敢置信地一抬头,就看见满脸杀气腾腾的秦老太。
另一头,关引玉已经卷起了袖子,正准备开打呢,谁知?根本没她表现机会!
秦老太已经和刘婆子骂了起来,二人你来我往相互开火,尤其秦老太,那骂人话真是一套儿一套儿的,叫关引玉听得叹为观止。
她从不知,这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原来竟是这脾气?
“小姑姑?”
秦卿已经冲向了病床,看见她小姑姑脖子上挂着一条三角巾,胳膊似乎骨折了,手腕缠着白纱布,眼眶乌青一片,嘴角也破了个口子,脸上甚至还有一个巴掌印。
看大小应该是个男人的手,是刘刚?
是刘刚把她小姑打成这样的?
登时,孩子两只小手把着床,她不能淡定了。
秦淮珍诧异问:“宝儿?还有……娘?你们怎么回来了?”
秦卿气得眼圈儿都红了:“小姑姑,你怎么不给我爸打电话呀!”
秦淮珍一怔,连忙说道:“打过了,但没打通,你爸太忙了,电话总占线,这边我走不开,就写了一封信……”
原本今儿是想要来公社送信的,谁知今早正准备烧火做饭,突然发现院子里静悄悄的,二夏她们竟然不见了。
她慌慌张张地出来找孩子,就遇见了刘刚。
一想她那个前夫,秦淮珍脸色沉了沉,她不禁抿紧了嘴唇。
人说女人有三次人生,第一次是出生时,第二次是嫁人,而第三次是成为一个母亲将孩子们抚养成人。
秦淮珍觉得,她出身挺好的,哪怕从前老秦家挺穷的,可这年月有得是那又穷又重男轻女的家庭,然而她们老秦家却一派和谐,后来哥哥们娶了媳妇,嫂子们也全是贤惠能干的,日子过得挺太平。
然而自打结了婚,她就跟跳进一火坑里似的。
这年月结婚很少有领结婚证的,就好比秦淮珍和刘刚,当初只是草草地办了桌酒席,两家人凑在一起吃顿饭而已,没有彩礼,也没有嫁妆,铺盖一卷就成了刘家的媳妇儿。
等离婚时更是简单,口头上说一下,带着两件衣服就领着孩子们回来了。
虽说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村底下不少人私底下讲秦淮珍的坏话,比如秦二奶奶那一家子,但那些流言蜚语她全都熬过来了。
对她而言,离婚,不亚于一场重生。
可……
“我呸!你个死老婆子,你还敢对我动手?”刘婆子一声怒吼中断了秦淮珍的思绪,她一抬头,就见刘婆子抄起立在墙角的扫地笤帚拍向秦老太。
“够了!”
从前秦淮珍是个文弱的性子,如今看起来也文静,但到底是不一样了,这些日子掌管着两家作坊,城里城外的来回忙活,她早就蜕变了,不再像从前那样忍气吞声。
她抄起床头柜上的搪瓷缸子砸在刘婆子头上,缸子里滚烫的热水也洒了刘婆子一身。
“啊——!”
刘婆子被烫得尖叫起来:“小浪蹄子,你敢?真是反了你了!”
她竟然朝秦淮珍冲了过来。
秦淮珍挺直了背脊:“有种你就弄死我!不然我告诉你,趁早让刘刚把二夏她们送回来,不然这事我秦淮珍和你们老刘家没完!”
说完她又冷笑起来:“今年年初有人犯了事儿,被枪毙了,夏天那时候各地查抄人贩子,听说也死了不少人。你们老刘家现在这行为跟人贩子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