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子来了!”邻居家的李婶儿急忙喊道。
产婆还没收起伞,就被几个妇人推进了产房,里面那个女子不断发出痛苦的呻吟,阵痛从子时便开始,如今已有了三个时辰,羊水已破,孩子迟迟没有露头。
四十来岁的老铁匠在院子外急得团团转,跪在柳树下求神告佛,只希望妻子平安诞下这个孩子。
“生了!生了!”女子们对院外的人吼。
只是,这孩子生下来竟然一声都不哭。
产婆道,“这可坏了事!”
女子们问道,“为何?”
“这孩子不哭,怕是须臾就要断气。”
“可怎么办才好?”李婶儿焦急,拿着热毛巾为床上那个晕倒的妇人拭去冷汗。
“唯有此法。”说着,提起婴儿,连续击打她的屁股,又用干净的布去吸她口中的脏水。
忙活半日,这孩子依旧是不哭。
老婆子摇摇头,“没法子了,准备后事罢。”
这话出口几日后,孩子却没有像她所说夭折,吃奶喘气不在话下,同其他孩子没有两样,唯独就是不哭不闹。
等她满月,亲戚们来逗她,她也不笑,瞪着水汪汪的杏眼打量众人。她那个铁匠爹为此愁白了头发,她的母亲却不以为然,只要这个孩子好好活着,不哭不笑又如何呢。
铁匠爹想起了孩子出生那日,下了场大雨,雨停后已是新月当头,院外的地上纷纷扬扬落了些不知从何处飘来的荷花瓣儿,故此给这个孩子取乳名荷,铁匠本家姓莘,这孩子便叫莘荷。
家中女红一概不碰,跟着母亲学了几月的书写诵读,唯喜欢那几本生了蛀虫的书,整日翻看,书上的诗文都能倒背如流,莘荷的母亲以此称奇,莘荷的父亲却心中不安,女儿有此才华,不知是福还是祸端。
十二岁可作诗成对,生得眉长目明,唇红齿白,是个绝色的冷美人,为了贴补家用,十五岁入了景泗世子府做这家小姐的伴读,同那百里小姐站在一处,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样姿色的女子才是景泗世子的小女。
一日莘荷侍候笔墨,景泗世子的小女儿百里弗萼和几个同是世家的小姐谈论父亲新寄福于府中的那个俊和尚。
“既是这般聪慧的男子,为何不去读书考科举,非要伴青灯古佛草草一生?”朋友质疑。
百里弗萼想着那个眉目清秀的和尚,对好友道,“你们知道什么!我听跟着父亲去明隐寺的下人说,他自小便苦读诗书,文笔叫旁人望尘莫及,可十七岁科举不中,后又生了莫名的怪病,家里人请术士给他算了一卦,说他是‘命有华盖,然无官星,必得避世,了却尘俗’。”
还没说完,另一个年岁相仿的小姑娘在她身旁坐下道,“我知道你说的那个和尚。”
百里弗萼惊讶,“你如何知道?”
“之前我母亲去明隐寺求签,曾见过他。”
“骗人,那你说说他叫什么。”百里弗萼觉得像是一件只有自己知道的宝贝被旁人看了去,此时正愤愤不平。
“他俗名唤程介之,字坷常,现如今法号执空。”赵姑娘说。
百里弗萼吐出舌头,“我也知道,要你多嘴。”
赵姑娘笑了,“那还有一件关于执空师傅的奇事,你可知道?”
“他的事,我都打听清楚了,不用你告诉我。”百里弗萼傲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