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琅变色,对季离忧和说书人道:“闭气!”
他只顾警告季离忧,却忘了自己,闭气二字说出,他已觉得一股硝烟气流入了嘴里。
卫琅面色惨变,当即脚下无力,跪在地上无力地喘息。
说书人捂住了季离忧的嘴,向他嘴里塞了个冰凉的珠子,季离忧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已经吞下了珠子。
随手端了杯水给他,“噎住了?”
季离忧捶捶胸口,“没事,你忽然塞到我嘴里,我吓了一跳。”
卫琅面色惨淡,眼见不敌这老者,季离忧凌空一个翻身,跳到了卫琅前面。
“旁门左道,算什么本事?”季离忧对老者道。
老者却连看也不再看他一眼,一步窜到说书人面前。
说书人斜坐在那里,有一下没一下的开扇合扇。
老者瞪着说书人一字字道:“你是何人?”
说书人不屑看他,连个正眼也没给。
这老者手又已扬起,季离忧操起潜鳞馆一角的扫帚就向着他的背丢去。
“别动他。”
苒苒望着这些人,已有很久很久没有说话了。
倏而她开口道,“你说离忧哥哥有没有危险?”
季善敬笑道:“绝不会,有那青衣男子在,谁敢碰他一根手指?”
他轻抚着苒苒的头发,道:“只是朋友间过招,点到为止。”
“卫琅是不是中毒了?”苒苒问道。
季善敬望着老者的利爪,缓缓道:“怎么会呢?不过是那个卫琅技不如人,累到了,坐在一边休息罢了。”
老者对着季离忧,道:“你来送死?”
他的手忽然挥出。
银光一闪,比老者利爪更快的是说书人的扇子,扇中藏了三四只短匕首,利可削铁,老者见势凌空侧翻避开紫轻烟雨。
地上已多了几滴鲜血。
季离忧低头一看,老者的手臂已经被紫轻烟雨刺伤,枯瘦的手臂不停地向下滴血。
“你到底是何人?”
说到最后一个字,他的声音突然停顿。
潜鳞馆变得死一般静寂。
苒苒从季善敬背后探出头,亲眼见到卫琅手中的弯刀刺过了老者的喉咙,卫琅猛一拔剑,老者喉咙间的血没有像苒苒所想喷涌而出,他只是倒在地上,枯瘦的手臂变成了枝干,身体也渐渐化为扭曲的树干。
最后潜鳞馆只剩下了一具像是人形的树枝,披着黑色袍子。
季善敬默然半晌,对着季离忧和卫琅等人淡淡道:“果然是蛇鼠一窝。”
季离忧笑道:“你好好看看,我们都是正儿八经的人,你身边这个老头是根树干,难道你不长眼睛?”
卫琅依旧是脸色蜡黄,刚处理完老者就喘着气道:“该死的,不知他把东西藏到什么地方了。”
“他像是中毒了,你身上可有什么解毒的?”季离忧一边问,一边在说书人身上一阵乱摸。
他拍开他的手,走到卫琅肩边,猛地一拍他后背。
卫琅当即口中吐出鲜血,他这一拍已将毒气驱出,只见卫琅脸色又恢复了红润。
季善敬见没有什么好戏看了,带着苒苒走了,留下季离忧三人。
季离忧将卫琅扶到椅上,“可感觉好一些了?”
卫琅点点头,“多亏闻先生了。”
卫琅又道:“你可中了毒?”
季离忧摇头道:“中了毒?我没有中毒啊……”
卫琅看向他身后的说书人,叹道,“是我多虑了。”
说罢又笑了笑,道:“想不到你们二人还挺有义气,见我有仇家,也不曾离我而去,要不是闻先生和季兄,恐怕我早已命丧黄泉。”
被这一闹,潜鳞馆的伙计也不敢传菜了,厨房里的人也跑完了,季离忧叹息,“要是在咱们茶馆,这样的事发生一百件,生意该做还是做,良渚人就是胆子小。”
卫琅去潜鳞馆厨房揪出了一个大厨,给了一些银子。
大厨炒了几样菜又弄来一壶酒。
季离忧喝了一杯已有了两分酒意,笑着拍说书人的肩膀道:“你怎么不喝,是不是担心你醉了,我背不动你?”
说书人无奈,一饮而尽,将自己肩膀上的手拿下。
季离忧话未说完,人已歪了头倒在说书人的肩膀上。
卫琅笑了笑,对说书人道:“先生玩过牌九吗?”
说书人凝视了他半晌,缓缓道:“怎么?”
卫琅道,“要是先生知道自己压的那门输定了,还会坚持压?”
说书人没有回答。
“先生和他是死结,解不开,不如趁早放手。”
说书人抬眼瞟了他一眼,“我不会输。”
“先生不会输,但是他会,因为,他只不过是个凡人,既没有先生通天的术法,也没有先生万万年的长寿。”
他是想说,就算是他赢了一回,也难以改变季离忧短寿的宿命,到了最后,仍旧是一场空,又徒劳什么呢。
“命格难以更改,若要逆天改命,就难逃大劫,人间处处是悲欢离合,闻先生放过他一次,也放过自己一次,逍遥人世间,何乐不为?”
说书人却道,“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不劳你费心。”
“先生认识季斐裕,那先生认识宇文仲弘吗?”
“认得。”说书人看着季离忧的睡颜。
“远的不说,就说近的,季斐裕之所以落得个三魂七魄尽散的下场,不就是因他的执念?既然有前车之鉴,先生还是不要勉强为好。”
“我从未勉强他,你又怎知他不愿意同我长长久久?”
卫琅一语中的,“但是,你敢告诉他所有的真相,让他原原本本知道你所为?”
“我会告诉他,但不是现在。”
卫琅摇头,“先生错了,要是谎言一开始就被戳穿,那后面的事,都不会发生了。”
“就算一切皆是虚假,可有一点是真的。”
卫琅道,“真心不出口留在心中为真,吐出口便不能算是真心了。”
“你又有什么目的,接近他,想要从他身上得到什么?”说书人直言。
卫琅说不是,“我只是想和他交个朋友,一见如故,所以想为他打算打算。”
“他的前路归途都由我一人负责,你以后,可以不用为他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