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纷纷走避,只有卫琅仍在打坐恢复内力。
季离忧接下她这一招,头晕眼花,呼吸几乎窒息,幸他功力深湛,未受内伤。
卫琅盘膝运气,胸口作闷,灵力却渐渐充沛。
白衣少女大吃一惊,想不到季离忧在受了自己灵力加内力一掌之后,居然还面不改色,他当真是从未修炼过术法的凡人吗?
“算了,你赢了,我不想见到你受伤。”白衣少女道。
“所以说,我可以离开此地了。”
“对啊,请自便。”她伸手道。
季离忧这些时候一直在练习闭气和潜泳,已经算是有几分眉目。
他回身又问了卫琅一遍,“你当真不和我走?”
“你已经帮我很多了,我不想再麻烦你,况且留在这里,我总有一天可以打败她,从这里光明正大离开。”
季离忧听罢道,“若你回失韦,一定要保重,别再被伊吉格抓住,我不一定还能救你一次。”
他转身跃入海内,三七茶馆的人和他们说了告辞后,也纷纷跳入海中,同季离忧一起离开此处。
果真在游了两百多里后众人才看见陆地,这便是后话了。
卫琅留在岛上,日日和白衣少女相对。
白衣少女话多,但季离忧还在之时可以和她说上几句话,他走后,卫琅说话并不多。
“喂,你一直都不喜欢说话吗?”
卫琅在练功。
“你要不要看看我最毒的蛇长什么样子?”
卫琅不理她。
“你是哑巴吗?”
“卫琅,你是叫这个名字吧?”
“你这个人很奇怪,我和你说话,你都不理我。”
好像是在她身上看见了某个人的影子,卫琅越发不想看见她。
“你讨厌我,为什么?”
“因为你和我说话的样子,很像一个我厌恶的人。”卫琅终于开口了。
“是吗?她是谁?”
“南魏的棠硕公主。你认识她吗?”
“她?不认识,但你为什么厌恶她?”
“她背叛了我。”
“背叛,你们失韦人不是最恨背叛者吗?”
“你知道?”
“知道的,所以,你会杀了那个背叛者?”
“是,应该会。”
“需要我帮你?”
“不必,对于背叛者,我自有办法。”
“你看,我都愿意帮你杀你的仇人,你要不要和我做朋友?”
“你不是喜欢季离忧吗?为何不说和他做朋友?”卫琅直言。
“我是很喜欢他,可我不能和他做朋友,因为我没有那个资格。”
卫琅眉头一挑,“那你就有资格和我做朋友。”这话怎么听都不舒服。
“你是神宠爱的人?”白衣少女反问。
“神?”
“是啊,季离忧可是被神偏爱的凡人,就算是人间大乱,他也不会分毫受损,这就是他的本事,你可以吗?”
卫琅以为她口中的神是说书人,接着道,“也许,神护不住他一生。”
“人的一生,很短暂。”
卫琅道,“并不短暂,人这一生,很是漫长。”
苒苒被带回南魏已经半年有余,她瘦了一圈,被带回杨国公府的时候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日日只喝些汤水吊命。
杨国公见状,将季善敬叫来问了许久,得知即墨苒在失韦发生的事,他只得叹息。
见苒苒一日日憔悴,杨国公靠在床边和她低声说话。
“苒苒,是父亲。”
即墨苒闭着眼,不肯见任何人。
“父亲知道,你能听见,你和父亲说会儿话好不好?”
苒苒慢慢睁开眼睛,眼泪顺着脸庞落下。
“苒苒,我听善敬那个孩子说了,他说的是真是假,有待验证,但你说的,我相信一定都是真的。”
即墨苒便把这些时候在东胡还有失韦的事都说了一遍,只是剔除了季离忧起死回生那一部分。
“这样说来,你是在责怪自己?”
“失韦的祸端,都是我带来的。”
“苒苒,你听父亲说,即使没有你,善敬也已经找到了潜入失韦的法子,你在这件事中,并无大错,唯一的错,只是你生了叛离朋友的念头。”
“爹,我不是没有大错,在我画下失韦图纸的一刻,我就已经选择站在了南魏一边,将失韦推到了深渊之下,我是细作,是间谍。”
“那你告诉父亲,如果那些图纸还在你手中,你会怎么做,真的将他拿出失韦,交给陛下吗?”
苒苒拼命摇头,“不会的,我不会这样做,即使这样可以让南魏灭了失韦,我也不会选择用这种卑鄙的办法,再来一次,我会烧了那些图纸。”
“所以你还在纠结什么?人人都有恶念头,但那只是转瞬即逝,那些念头大多不会付诸实际。我知道你是个善良孩子,你想为南魏做些事,想担起一个公主的责任,但你绝不是背叛朋友的小人,我都知道,你不会做出那样的事。”
“父亲,我无法原谅自己……我……我没有办法保护我的朋友,她就死在我眼前,我抱着她的时候,有一种温暖渐渐从我手中消失的感觉,我想到了哥哥,我想到了他为了保护我,死在刺客手中,安木达一定在找我,火一起来,她就一定在找我,如果她可以逃掉,是因为我才回去,那便是因为我死去,我怎么可以原谅自己,我无法做到,父亲,我……”她哽咽不已。
“我知道,我都知道,但你要明白,战争不是一朵带着芬芳的花,它更像是鸣钟,只要一响起,便会有人死去,南魏在征服失韦的过程中难免会杀了一些人,这都是无法避免的,但你同时也要明白,失韦已生叛乱之心,若任由失韦放肆,夺了东胡,下一步他们便会得寸进尺肖想良渚……那时候天下大乱,民不聊生,你可想过,有多少人会流离失所。”
“父亲,我知道天下很重要,可是我不能……不能放弃我的朋友,他们曾经用性命守护过我,我应该报答他们,可是我没有做到……善敬哥哥说,卫琅也死在了东胡,我既没有保护住安木达,也没有救了卫琅,我觉得自己像是个废物,谁都保护不了,我不知怎么办。”
杨国公抚摸着她的头,“总有一些事,人生在世是无能为力的,以后这样的事,会更多,即使你是南魏公主,也是如此。”
“爹爹,可是我真的好难过,心在火上煎烤,只要想到死去的那些人,我便寝食难安,我觉得自己罪该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