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城中有失?卫琅只顾杀得痛快,却忘了背后的晋阳城。
就在这时,失韦将领带着一队骑兵又重新围了上来,将卫琅紧紧护住。
他上了马,对季离忧道,“季兄暂且把人头看好了,本王来日再取!”
说罢,他双腿一夹马腹,领着百名精骑直奔城中而去。东胡随后暂且退兵。
不算输也不算赢,这战打了个平手,但季离忧心中明白,他已是输了,卫琅没有用术法,他只用武功如今就已经可和他打成平手,方才他略一分心,卫琅便能抓住时机要他性命,他们两个都太过了解彼此。
最重要的是,南魏军的确不是东胡人的对手,他们太过强大。
见东胡人退兵,南魏军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心有余悸地盯着那个银色的背影,谁也不想见到这青面獠牙的战神了。
众人再看季离忧,浑身上下已是鲜血淋漓。
但他面上竟无一丝痛楚。
卫琅疾驰回城,才知道就在他对敌的时候,有人忽然领兵从西门对城池发动了猛攻,勺客也将军就快抵挡不住,这才报信。
卫琅料想这一定是季离忧的围魏救赵之计,他留他自己拖住他,剩下另派一队精兵对抗晋阳。
与此同时,在南魏的大营中,吕将军为没有拿下晋阳特意道歉,方才“假死”的招数是季离忧所想,一是想让东胡人放松戒备,以为南魏主帅已死,这般吕必便能偷袭晋阳,另一面南魏此时士气不足,季离忧想要以哀兵之计回转士气,让南魏军团结起来为吕必报仇。
刚才季离忧横行于战场时,吕必悄悄调兵攻城,岂料被晋阳城中的人挡回,季离忧原以为一个时辰足够吕必攻入晋阳,可吕必却迟迟未做到。
季离忧摆了摆手:“你我现在都在一条船上,何必道歉,是我自己考虑不周,无论是失韦还是东胡,他们的军队确实比南魏军更强大。将军没有攻下来,不是将军的错。”
吕必指着他身上的伤,“季大人先去包扎一下,看这伤,实在不轻。”
季离忧点了点头。
他回了营帐,只觉得浑身骨头都像散架了,皮肉像是被烈日灼烧,可见这场战斗耗力耗时,季离忧若是再打下去便是凶多吉少。
他背着身,身后的军医替他扒开盔甲,见盔甲下处处是伤。
军医要为他上药,手上却不留情。
季离忧疼得发抖,“够了,你先退——”
转头一看竟是日日想念的人。
“先生,你怎么会回来?”
说书人把药一丢,丢进他怀里,“我不回来,你就没命了。”
季离忧忽然想到方才在战场上那一拉,“方才是先生?”
“什么方才?”他像是不知。
见他不承认,季离忧也没有多说,上前扯过他的手拉他到身边来。
说书人一手挡住他,“别扯我,我都不想看见你。”
季离忧道,“是,是,只准你扯我,不准我扯你。”
“我原本想抓住你揍得你哭爹喊娘,但我一想,阁下如今已是季大人,我又怎么好让你丢了面子?”他夹着嘲讽。
季离忧叹息,“先生别训了,我好累。”
他搂住他的腰,半晌又把胳膊耷拉下来,连抬手的力气也没有了,只把脸贴在他腹前。
“先生,我今天……差一点就死了……”
说书人没回话,片刻后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摸到了他发间凝固的血,低头一看又见到了他身上的伤。
早就知道他躲不掉,可如今见到他这样,他还是满眼心疼。
他好端端护着养着的孩子,现在要为这个所谓的天下卖命。
可他明白,季离忧不会走,他若愿意和他走,那日他就不会送他一人去弱水。
“我以为我会永远见不到先生,要是我这一次又死了,先生还能救我吗?”
“应该是不能了。”说书人道。
“没有人鱼珠,没有岸耶,我也失去了神力,我又怎么再救你一次?”
季离忧傻兮兮笑了,“先生说的是,我这条命得好好护着,要是死了,先生一定会觉得可惜,费了不少银子养大的小孩儿,就这样死了,白费先生的苦心了。”
说书人转过脸去,可眼圈已经红了。
难道他真的不能更改这一切?
“要是我求你,你肯不肯跟我走?”
季离忧听见他的话,抬头看他的神情,他想知道用这般乞求语气的先生,此时是什么神情,但他没有看见他神情变化,仿佛方才的话不是从他口中而出。
季离忧道,“先生,我不能走,对不起啊,我不能。”
说书人说,“很好,你不愿意走,很好……”
他扬起唇角,捧着季离忧的脸亲吻他,手却慢慢下滑落到他肩膀的伤口上,狠了心握住他的伤口,猫抓老鼠一般在他唇边逗留,只不压实,打定主意要让他痛。
肩膀上的伤结了痂,此时被他握得淙淙流血。
季离忧吃痛,又不想躲开他,终是忍不住伤口被撕开,疼得低声认输。
他这才停下,见他眼角发红,说书人叹了气,抚着他的伤口,吻在他眼角。
“你为什么总是不愿意听我的话?”
季离忧不知该怎么回答他。
“你要是听话一些,会少吃很多苦。”
季离忧笑道,“我要是听话了,你还会这样喜欢我吗?”
说书人笑道,“是我刚才下手不太重是不是?你还有力气同我说笑。”
“先生不该一边亲我一边伤害我,那样我根本不怕。”
说书人揉着他的头发,“转过去,给你上药,这么多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