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帮到你的话。”明智光秀心里五味陈杂地回道,“今天用我的身份,有遇见什么事吗?”
“没什么特别的,不过院子里的树长得刚刚好,就去爬了一下。”三郎理所当然地说道,并没有顶了身份就要维护人设的自觉,“然后有被人看见。”
“这样吗。”明智光秀总算明白池田恒兴那个责怪的眼神从何而来——大概是认为“信长”竟然短短一晚就带坏了“明智光秀”吧?——忍不住低笑出声,“被人看到也无须在意。”
“不,但是那个人我觉得很眼熟。但是年纪大了,好像也不记得到底是谁了。”三郎却这么说道,“然后他有托人带这个给我,请我转交给你——咦,是请我转交给‘信长’?”
“有人想托‘我’送东西给您吗?”明智光秀有些惊讶,“但是,除了细川先生应该不会再有人和我相熟?”
“不管这些,总之是礼物喔。”
三郎并没有计较身份是否可疑,这一类对他人来说至关重要、对他自己来说却无关紧要的问题,就在明智光秀的注视下兴致勃勃地打开了礼盒。
礼盒是长方形的,由上好的木头打造,细闻上去还有一些熏香的味道。包裹礼盒的也是名贵的布料,足见送礼者的用心和忐忑——如果不是忐忑,那么对“尾张的乡下人”不应该如此讲究。
盒盖很轻易地就被打开,里面垫着绸布。在漆成深色的盒中,一把短刀正静静躺在里面,下面压着一张笺纸。
“哦哦,居然是送刀啊?”三郎已经将短刀拿起,很轻易地就拔出,对着烛火细看,不由得发出了惊叹,“好像很值钱。不过是谁送来的?”
在随着短刀被拿走,底下并没有折叠过的笺纸就暴露在了明智光秀的眼里。他很快移开视线,没有去看本应由三郎先看的信笺,但落款和零星几个字还是落入了眼底。于是在三郎发问的时候,他也就城市并且恭敬地回答道:“是斯波义银。”
“没印象。好像不是和织田信长一样有名的人物。”
“……是吗?但他是尾张的前大名。”
“啊,因为信长会统一天下,所以尾张大名什么的没去认真记。”三郎终于放下了短刀,回过头去看盒中的信笺,“不过为什么要给我寄信——啊。”
随着金属落地的声音,三郎遗憾地用两根指头捏起掉在地上的断刃:“刀断掉了。”
“斯波家竟然想送给你如此恶意的礼物吗?”明智光秀不由得恼怒地蹙起了眉,因为本性还算温和的缘故,他即使生气也没有多凶,但是冷掉的语气已经足够有威慑力,“而且想通过‘我’的手来赠送……!”
“是哦。这样的话就只能退回去了。”并没有明智光秀那么大的火气,三郎只是惋惜了一会刀刃本身,就把断刀丢开,重新取出信笺看完,“原来如此,斯波义银献上‘今剑’,想要得到我的原谅——不过,他有做过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吗?”
明智光秀一时哑火。
半晌,他对着三郎解释道:“……这只是斯波义银在向你示弱。”
虽然在三郎成为织田家主后很快统一了尾张,但是在一开始,织田家只能算是尾张的一个大地主,而且单论织田家,其中就有主家和分家,织田信长所在的是织田家的庶支。尤其是在三郎接手他这一家的初期,有太多人支持信长的弟弟织田信行,其中就包括织田信友——清州织田家的家主。
当时斯波家权势正开始没落,因此在尾张掌握实权的是织田信友,信长的父亲信秀就是织田信友其下三奉行之一。但在选择织田家家督的时候,信秀没有考虑被信友看好的信行,而是选择了尾张大傻瓜。信友恼怒之下,制定了暗杀信长的计划——
然后被斯波义银告密了。
愤怒之下的信友杀掉了斯波义银的父亲义统,斯波义银干脆直接带着斯波一族向信长寻求保护,而信长接受了,并在之后干掉了织田信友,一跃成为整个织田家的家督。斯波义银也被他立为尾张的大名——但也就和足利义荣一样,尾张的大权始终在信长手中,斯波义银只能算是傀儡。
斯波义银不甘如此,于是联合石桥氏和吉良氏密谋讨伐信长,但却被察觉,最终被信长流放到京都。
——不过对三郎来说,那只是斯波义银好像很想离开尾张,所以他就干脆派人护送斯波义银去京都,自己顺手接管了尾张。至于这到底是被误传成流放,还是斯波义银本人觉得这就是流放,三郎就不清楚了。
“斯波的家系是足利一系,大概就是靠这个和足利义昭公取得了联系。但因为将军之位是由于您的支持才能争取到的,所以斯波家认为必须求得你的原谅,才能在足利家身边继续生存。”没有详述斯波义银身为大名被赶出尾张后的心酸之旅,明智光秀只是以这样一句话作为总结。
“哦,这种随便啦。”对于政治的敏感性从来就成迷的三郎只是淡淡的说道,“反正将军无聊的话找谁玩都行啦。不过坏掉的刀我用不上,让恒兴派人退回去。”
“是。”
礼物被送回去,斯波家一定惴惴不安,但是既然送了坏了的刀刃,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总不可能就这样收下,还满足他们的心愿——就这样惴惴不安下去,实在是对他们再好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