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年做着奴婢，久了，似乎连腰杆儿都不知该怎么直起来了。

温青梧看着身前微佝着身子踏着小碎步的范云仙，“本就该是大宫女。”

范云仙闻言，回头，一点儿不掩饰自己面上的诧异，“就只是大宫女？”他眉头皱到了一起。

若说来说去只是个大宫女，他费尽了心思跟着又有个什么意思呢。

都是奴婢，再厉害，不往上爬也就只是个奴婢。

跟着个奴婢，他一辈子不仅只能是个奴婢，还只能是个不起眼永远出不了头的奴婢。

往日他决定跟着温青梧的时候，可不是为了跟着个奴婢混日子的。

就是个奴婢，他也是紫宸殿里的奴婢，也是个有追求的，有想要去争夺的。也是有自己野心的。

不然当时也不会决定跟着谁，让自己平白搅入这泥潭之中。

温青梧看着范云仙的面色，她哪儿能不晓得范云仙心中所想。不过转念之后，她还是开口道，“我一开始来到大家身边的时候，真就是为了做奴婢来的。”gox

说着，温青梧看着范云仙沉下来的脸色。倒不是对她沉了脸色，而是为自己这些日子的付出和选择后悔了罢。

范云仙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该如何去置喙。片刻之后，温青梧继续道：“我晓得你的意思。我虽然这一生没甚追求，但你是帮了我的。你想要的，我可以搭个手。”思虑之后，温青梧缓缓开口说道。

“我想要的？才人知晓我想要什么？”范云仙走在前头，提着灯笼依旧。问这话时，他没有回头。

“公公直言。”温青梧端着手跟在后头，听到范云仙的话，出声问道。

范云仙没有立即回话，安静地走了一段路才开口道，“我想要荣华富贵。我想要即使是做奴婢，也是被人敬仰和高看一眼的奴婢。”他说着，没有回头。

温青梧跟在范云仙的身后，听着他直言不讳的话，些许意外。

范云仙在她跟前一直都是听话那个，规矩又本分，一开始还会多嘴一两句，可是自从自己说过之后他就再没有多言。常常跟在自己身边也是安分得很的。

是人就有欲，不论什么样的欲。

只是她以为范云仙的性子是内敛的，没想到他这般直白地就将这些说了出来。

意外之后，温青梧缓缓开口道，“公公若是求的这些，我可以帮上一把的。”

“帮？如何帮？”范云仙听到身后的声音，回头看了眼温青梧，“才人都没有争宠的意思，自己都是个奴婢，又如何帮我呢。”

温青梧没说话，范云仙沉默地走在前面。

又转过了两个弯，沉默了许久的范云仙忽而又开了口，“帮我……我是紫宸殿的奴婢。就是往上爬也只能是往陛下身边爬。才人以为我不想？”

温青梧一句话没有接，安静地跟在后头，听着范云仙似自言自语又似诉说地继续道：“可是陛下身边有阿耶，我就算是争，还能绕过了阿耶去？能绕过阿耶底下的那几个干儿子？我一个无根无底的小内侍，真要去争，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他说着，语气平静。

话音落下之后，过了一会儿，才听温青梧道，“也不一定是陛下的。后宫那么多人，主子也不止陛下一个。”

“才人想说谁？”范云仙没有回头，语气依旧平静，“莫不是您的好姐妹徐婕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