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蒙,一枝独秀的殷红色梅花立在墙头,墙下男子背对她们,一身玄色斗篷随风而动,但从他坚实冷俊的背影依然能认得出此人就是庆王湛行风。
而他的面前,正对她们的女子,褪去骄矜,只剩温柔,一双脉脉如水的眼灼灼盯着跟前的男子,无尽的爱意绵绵如丝,是个男子都会忍不住更加怜爱。
“行风,你可还记得那年你六岁,我五岁,我们一起在宫墙下看雪?”太子妃眉目含情,声音比平日更加潺潺似泉水涌动,仿佛一跃便能入心。此刻的她就像情窦初开的女子,花儿般含苞待放,脸颊红彤彤的,连眼底都有了亮光,“那时贵妃娘娘管你管得严,不准你看旁的与功课无关的书,我便托哥哥找了你最喜欢的《奇异志》来,当时也是梅花正艳的时候,你看到我从兜里翻出《奇异志》,高兴得连连握住我的手,谢了好几回。”
说完太子妃低头,似在看彼此的手,眼角眉梢尽是掩不住的笑意,“现在我们都长大了,你的手越发宽大有力了……”
若儿和清婉绫的部分视线被挡住,看得不完全,只见湛行风随她的目光也低头,披风下双手动了动,似在任由她触摸,也似在做别的什么看不见。
太子妃盈盈笑了一会儿,忽然抬头,视线一掠,目及远处枝丫交叠时眸光一暗。
清婉绫和若儿迅速缩到墙后,便听见太子妃继续道:“那本《奇异志》你可还收着?”
声音并无波澜。
若儿心想应该没被发现吧?于是探出头,太子妃的视线已经再次专注的落在了湛行风的脸上。
微风中,玄衣男子嗓音也比平日添了几分暖意,缓缓回答,“还收着。”
“一直放在你最爱的盒子里?”太子妃眨眼问。
《奇异志》是她送给行风的第一个礼物,当初她要求行风放在贵妃送他的盒子里,他可是一口答应了,相信行风一言九鼎,断然不会食言。
果然,湛行风道:“是的,它现在还在我的书房中,有时累了,《奇异志》还能解解闷。”
“我就知道,你都还记得。”
太子妃羞赧一笑,颊上胭脂红更深几分,温情的替他理了理衣襟。
可湛行风稍稍一愣,她停顿片刻,却笑意不减,“就让我再帮你理一理吧,就当做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虽然现在我已为人妻,你也……”
话未完,她言语之间有几分哽咽,眼波粼粼似有水光叫人心生不忍,就在她脱口而出“你也为人夫”几个字的时候,眼眶竟红了。
湛行风最看不得女子哭,更何况对方是与他一起长大之人。他一时有些无措,她细嫩的手指便轻轻滑过他的颈,软软的,凉凉的,带着女子独有的香气。那触碰一瞬即逝,快到湛行风还来不及说话,她又开了口,“可我们曾经好歹是彼此相伴之人,你懂我,我懂你……”
寒风过境,不知太子妃是冷的,还是情绪所致,声音些微颤抖,“当时贵妃娘娘,甚至太后都说我们是最登对的,你还记得吗?”
“现在还说这些做什么?”湛行风的语气蓦然有几分生硬。
清婉绫看着他熟悉的背影,看着他僵直的背脊,她知道,此时的他已经有所触动。
察觉此事的那一瞬间,胸口蓦然一紧,久远的某些东西仿佛要再次涌现,她只觉得头痛和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