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学那一段时间的郁闷和恼恨渐渐淡去了,现在的心绪又很多,所以这几天里陈思静全身心地地感受着生活的快乐。生活不再象先前那样窘迫,又没有什么特别值得忧虑的事情,然而,李祥君却愈来愈感到自己无论如何也快乐不起来。
昨天赵梅婷抑郁不展的愁容又让李祥君感到深深的不安,一丝忧虑似乎也慢慢地袭扰上了心头。她的这种情怀是不能向陈思静诉说的,只能暗藏再心里。为什么他会有这样的情感?他给自己的解释是:赵梅婷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妹妹,她的喜忧也牵挂着他。这样的解释未免有些牵强,实际上,在潜意识中有种莫名其妙情感支配着他,叫他特别在意赵梅婷的生活。
昨天早上,赵梅婷上班时穿得严严实实,只差没有将眼睛也罩上了。李祥君从她的眼睛里好像看到了他满心的痛楚,所以在没有别人的时候,他问:
“哭了?”
赵梅婷摇摇头。但这样的否认愈加明确了李祥君的猜测,他已肯定赵梅婷又有了不愉快不高兴的事情发生。看看天空,阳光明媚,不是特别的冷,那么她为什么穿得那样厚呢?这个疑问是下班后陈思静解开的。她说:
“八成是做流产了了吧?要不,怎么纸包纸裹的。”
李祥君相信她的话,但嘴上却说:“不会吧,有孩子就要吗,又不是私生!”
陈思静开导他说:“你呀,先有的不知道?这才一个来月。你想想,赵梅婷是个要脸的人,能让别人指指划划吗?”
陈思静只说对了一半,她还不是真正地理解赵梅婷。
李祥君在这样的一种心境下很难呈现出快乐的表情,他一方面在心里牵挂赵梅婷,一方面又在陈思静面前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以至于他常常陷入两难的境地,心中苦苦的思虑使他做事时没有章法,没有了以往惯有的沉稳。陈思静没有看出端倪,当李祥君出差错时,她只是一笑置之。
这种忧虑的心境延续到今天,而他又无从获得一丝慰藉,就令他少言寡语。他自己想忘却赵梅婷郁郁寡欢的面容,但做不到。赵梅婷和小旋是一样的妹妹,但他不可能像待小旋那样去照顾劝慰她。每每想到这时,他就感到心里隐隐地痛。而在另一方面,他同时又嘲笑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情感。陈思静以为李祥君不舒服,伸出手来在他的额头上拭了拭,她没有觉得热,又用手背儿在自己的额头上拭,于是她象发现了什么似地说:
“有点热,是不是感冒了?”
她这样说着,眼睛里呈现出关切的神情。李祥君耸耸肩,勉强挤出一点笑容来,道:
“没有,好好的。好像有点儿……”
他皱皱眉头,显现一副痛苦的样子。陈思静看见李祥君这副情状,以为他真的病了,就说:
“我买药去。”
不等李祥君答应,她就急匆匆地推门而去。李祥君感到欠疚,也为自己的装模作样而羞愧。
星梅在唱歌,她的音准很好。童稚的歌声让李祥君一阵感动,他抱过星梅亲了亲说:
“星梅,你说,老姑要是病了你难过吗?”
星梅不懂难过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回答了爸爸的话:“不难过。”李祥君扬了扬手说:“不是不难过,是难过。你老姑生病了你能不难过吗?”
星梅似懂非懂地点着头,又说:“爸,我老姑病了我给她买安乃近。”
李祥君乐了,猛地抱起女儿来回悠着,一边悠一边喊道:“飞了,飞天上去了……”
陈思静从李彦平家买药回来后,见他们两个正乐得忘乎所以,就嗔笑道:“还是没大病,这都闹欢脱了。给你药,赶紧吃了。”
李祥君放下星梅,下地倒了一杯水,待水稍凉一些,端起,放在唇边,抿了一口。他背对着陈思静,拿药的手只在嘴边比划一下,又把药放进了兜里,然后大口地喝水。李祥君转身,轻松的神情似是在说:药,吃完了。陈思静审视着,突然发现他的神色这么暗淡,像长途跋涉后的疲惫。
夜幕垂下来,浩繁的星空中有一些云飘浮着,因为有月亮,云也着了微微的亮光,就显出几分气韵,不那么灰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