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不能够妄下定论,可是如果我不迈出这一步,我将永远也触碰不到真相。
无论是谁,无论是什么人,他们有什么目的,这都是不可饶恕的偷窃。
恶心的,疯狂的,令人作呕的,令人发指的罪行。
周明世显然是重要的一环,我又想起他说的话来,一桩桩,一件件,看似毫无联系,听似只是讲事情捋通顺,可得知他并不清白后,连起来竟然都是在为王将军开脱。
他说——
“姜州牧也是事先串通好了的,当时是商议要把罪名烧到王将军和许州刺史身上。”
“本来对王将军胡刺史还有些后招,但是事已至此只好暂时搁置了。”
“此后许州官府会知晓此事,也确实并未收到什么银两,因为灾情严重缺少银两的地方估计就会做些了不得的事儿了。迫于压力,王将军也就百口莫辩了。”
心火越燃越旺,我感到胃里一阵翻滚,顺着墙壁滑坐在地上,捂着肚子弯下腰去。
我能看见自己两鬓的碎发粘在了地上,顺着光摇晃着。
眼前又是柳江,一闪一闪,又是黑夜,灯火阑珊,又是山间刺骨的风,穿过涧,路过巷,带过水,拨起漪,吹过爬满泥垢的指间,搅碎消散在远方的哀鸣,最后打碎我身后的墙,淹没了我。
我的额头贴到了冰凉的地上,一直凉到了脚跟,胃跟着痉挛起来。此时,我才惊觉自己的面颊滚烫。
我什么也做不了,柳江里浮起来的是一件又一件的衣服,都是活人穿过的衣服,大船上遮盖的都是尸体,都是曾经活过的人。我只能坐在小船上,望着身边驶过的庞然大物,什么都做不了。
我只能听着白副尉冷冷地告诉我:“我州的大船,从来不是给活人坐的。”
想要救人,想要爬到那个位置,想要无愧于心,想要让黎明的曙光平等地降落到每个人的眼睛里。
知道的越多,越觉得自己渺小,看到的越多,越觉得自己无力,世界之大,我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归宿?
我着实想要痛哭一场,可是想起那些比我苦千百万倍的人,我又没有理由哭。
我不是个豁达的人,也不是个洒脱的人,也不是什么神仙,更不是什么妖女,我只是个人,再普通不过的人。
一个很软弱,很无力,很脆弱的人。
我不像他,我站不起来。我抓紧了桌脚,手心的汗却让我抓不住它,我抬起了头,却只能看见茫茫的夜。
毫无希望,毫无盼望。
我所有的,就是心中的这一团火,化周围的一切苦难为柴,添入其中,让它越烧越亮,让它越烧越热,让它越烧越旺。
我将燃烧。我将自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