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丫头抹了药,这才平复了一些,还想要去摸脑袋,被我抓住了手:“不兴摸,药摸没了就没用了。”
她这才忍下来,而后在地上愣坐了半晌,忽然记起了来意,结结巴巴攥着衣角道:“殿,殿下,奴婢收王四娘屋子的时候,找,找到了这个,又不知道是什么,所以就,就来找殿下了。”
我这时认出来了,在我遣给王四娘的那几个人里,就有这么个小丫头,不怎么起眼,平日里就蒙头做事,不常开口。
她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拿出来一张纸,然后递给我:“是放在枕头下面的,不知是她忘了,还是故意放的。奴婢不识字,就拿来给殿下了。”
我点点头:“你有心了。”
借着烛光,纸叠了两叠,我翻开第一叠,上面几个字,写着殿下亲启。
这小侍女不懂,我却懂了,这必然是王四娘特意留下来给我的。
我将纸放在一遍:“捡到纸之事莫要和别人说,知道么?”
她似乎有些不解,但是还是点点头。
我将药整盒递给她,让她拿好,然后又让红穗带她出去,给她了些银子。
我复而终于能坐在椅子上拆开这封简陋的信来。
叫我惊诧的是,这王四娘竟然还会写字,字写得还很漂亮。
“贱妾王氏顿首百拜上书,恭请殿下圣安。妾断梗浮萍,叨扰良久,愧汗无地,羞见殿下,故今携子去,自知不辞而别,罪当万死,若有来生,定结草衔环,牛马相报。
妾已无留恋,唯有一事跪禀,董郎事前,曾告妾在老屋灶左,排三右二砖内藏一要紧之物,若今后他不在家时,中城张大人驾临,念‘金元在此’四字,便可渡过难关。后家门生变,妾身不由己,落入钱门,此事于心积压五年,求殿下为妾了此余愿,去老屋寻那物出来,或烧成灰烬,或丢入山崖,或送还中城。
贱妾伏乞俯俞,蒙殿下大恩,感激涕零,再顿首万拜,跪叩殿下案下。”
中城张大人,不正是那位户部的尚书么?
就算我是在宫中不出门的公主,几个尚书的名字也是轰雷贯耳,宫宴和平日也打过好几个照面,这位张大人身为户部之首,怎么会驾临边城,又和边城这么一个小小的里正有什么干系?
这封信写得没头没尾,像是仓促落成,可那字迹清晰,措辞繁复,又不像是潦草之作,更不像出自一个村姑农妇之手。
我并未在何处见闻王四娘出身什么官宦世家,也不知董正直祖上是什么显赫人家,这样一封信显然不是小户芝麻官家里的人能写出来的。
难道还有什么隐情?
我带着满腹的疑问将信夹进账册,又与那页写着两万银的纸页藏在一处。
“金元在此”又是一句什么秘语?看信上说的,竟像是这位中城的大人物有什么把柄落在这样个边城小民的手中了似的。
如此看来,只有明天再去一趟王四娘和董正直的住所一探究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