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做事一人当,岂是他想保就能保的?我这弟弟还经验不足,根基也是一盘散沙,不能因为我功亏一篑。
南蔺溯推了门,却突然回头伸手挡住了我的去路。他紧紧撇着唇,本就薄薄的唇此时更是变成了一条直线被咬得胭脂都没了颜色:“皇姐是金枝玉叶的公主,本该在皇宫里过衣食无忧的日子,可姐姐却为了南篁奔波天下,深入狼穴,调兵遣将,平反除害,本该握着美玉锦绣的手时时都要预备着拔剑迎战,这是我欠你的,父皇欠你的,也是整个南篁欠你的。”
“皇姐,你不必去了。以前是蔺溯不争气,现在你不必怕,天塌下来,有弟弟给你撑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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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和太子走了出去,只留我一个人在偏室。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下那几个时辰的,只知道自己盯着窗外正盛放的花,直到视线都变得模糊,黑暗下来。
我迷迷糊糊当中,似乎做了一个梦,梦里也是黑洞洞的,我长途跋涉从襄渠的皇宫走到了长宁关,在尸横遍野的逃难路上目睹了无数的悲欢离合,又在紧闭的城门前看见无数垂死的人。
那是一条很长,很长的路,有很多很多人都死在了半路上,在永夜中沉沉睡去。
真的好长。好累。
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尘埃落定了。
太子在群臣面前力保下我,具体的场面我没有亲眼看见,但是想必也是困难重重。很大程度上来说,我一路保着苒苒公主回到南篁,是还了太子遣柏永曦来救我的恩的。
他大概是觉得我们本是同根所生,这一点帮助是应该的,可是我本来就不是他的姐姐,和他也不过是素昧平生的陌生人。我不想欠他的情。
但是很多时候,不得不欠。
人活在这世上,就是不断地欠了还,还了欠的,等到命数尽了,还欠着的,还没还的,便一并归入了尘土,什么也不是了。
我想,大概稍许欠一些还不清的人情,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算来算去,算不清的账太多了。
最后,王将军为自己的身后赚了个恶名,皇榜张贴出去,这个保家卫国的将军被扣上个畏罪自杀的帽子,我安然无恙。
太子回来的时候是一脸倦容的,我想要说些感谢的话,最后却没有说出口,一时之间望着他,只觉得他的眉宇之间又染上了几分金色。
我道:“蔺溯,此事了了,便再没有能够撼动南篁王室的动荡了。父皇若是能看到,一定是感到万分欣慰的。现在万事都已经步入正轨了,你也已经成家娶妻,接下来最重要的就是寻个由头祭祀,彻底将这个位子稳下来了。”
当一个储君以帝王的身份向天祭祀,获得神的认可,那他的位置基本就不会再有波动了。
“是。”南蔺溯坐在了我的对面,“方才丞相也与我说了,此事已经着手安排起来了,因为天灾人祸,一切从简,应该也会快得多。”
他顿了顿,一双透亮的眼睛望过来:“皇姐,此事看似是摆平了,可是我总有中不好的预感,感觉还有什么事即将要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