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蔺溯还是没有说话,窗外的风吹得他眼角的金海潋滟起来,瞬息万变的云将层叠的影子压得深深浅浅。
我感到自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皇姐。”太子将十根节骨分明的指错扣起来,华袍上的龙眸在阳光下一闪,“若是王将军的什么旁支,我定然是能帮皇姐救下来的。可这王钧轻是上了族谱的嫡子,无论放在什么时候都只有死路一条,我有心要救他,却也无能为力。”
我也不是没有料到这个回答。
只是在脑海中,尚还留着那个意气风发,鲜衣怒马的影子。将门虎子带着父亲的期望肆意边疆,文韬武略,哪一样少了,哪一样缺了?在边疆,年轻一辈当中出挑的也不过他与白昕两个,又因为他显赫的身份,白昕也要后他几步而行,这样的人,看似谦卑,骨子里却是傲气凌云的。
他们谦卑,是因为他们已经拥有了全世界,已经不再需要从别人的眼光和声色中得到什么了。
在兵营里的翘楚,所有人都要让其行的公子显贵,又怎么会不或多或少的恃才傲物?如今从云端摔落,偌大后盾一夜之间灰飞烟灭,锒铛入狱,这样的落差他受得了么?
我望着王将军血溅三尺的时候,就预见了绯色后的那个少年郎隐去的影子,他大概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心狠狠地被揪了一下。太子有心无力,我也鞭长莫及,但是我没有办法做到坐视不理。
“蔺溯,边城因为缺粮短银,一切秩序都来自于虑勇将军的兵将,为水灾付出最多的就是他们。王钧轻身为副将,也是做了不少事的,就这样把他押送回中城监禁,乃至于处斩,怕是会寒了边疆百姓刚刚安顿下来的心。”我极力劝道。
南蔺溯抿了一下嘴,叹气道:“如今他的父亲贪了边疆百姓的救命银,舆论早就掉了舵,皇姐,就算我特赦了他,你觉得他还能在边疆有一席之地吗?”
“皇姐……”他又道,“现在已经不是我们要诛他们王家父子,是全南篁受灾的百姓要将他们千刀万剐。”
他的一席话像是一块巨石,重重沉入我的心底。
原来早已没有退路了。我没有退路,在路上被牵扯进来的人也没有退路。
我一身的冷汗,恍若从一场漫长的噩梦中惊醒,眼前的光也变得若即若离,不真实了起来。
我救不了他,救不了自己,也救不了这天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