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手在桌上叩了三下,绿衣便从外面进来了:“太子送来的衣饰有何不妥之处吗?”
绿衣欠了欠身,摇头答道:“奴婢已与手下人查过一番,一切皆随礼制,并无不妥。”
她顿了顿:“白大人已经在侧室等候多时了,是否请他回去?”
白昕来了?
我点点头:“正好我有事问他,让他进来。”
一切都在我的安排下循序渐进,唯一的变数就是先帝的驾崩——如今的太子,我也不敢太过草率了。
白昕很快走了进来,行礼以毕,绿衣刚想要转身出去,被我叫住:“你留着。很多事情,你也该知道。”
绿衣在我身边这么久,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已知道了一半,如今再藏着掖着也没有必要了。
“白昕,我让你在户楠办的事,近来都做得如何了?”我问他。
白昕落座:“殿下,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前阵子勾那位西北才子苏玉与谢老爷同行回户楠,行至荆浒关被城门肃杀,灾民万千的场面所震惊,醉后成诗西北怨,传唱甚广,尤其是西北那一块,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我点点头,他继续道:“因为谢家的推波助澜与殿下原先在边州的声望,还有陈太守默许,血书也已经送到了城郊,扣在我这里,只要殿下想要,那明日就能送上陛下的桌案。”
快了,就快了。
一步一步往上爬,终于到了今天。
我眼前闪现出谢老太爷当时匍匐在地的样子,他紧紧攥着我的衣摆,眼中是支离破碎的希望。
他的儿女,天下的子民。
“军方的支持不会少,如今殿下也得到几位阁老的信任,若是能解了这楚睢相逼的燃眉之急——”白昕顿住,没有再说下去。
事到临头,我反而不着急了。
越急越乱,筹备了这么久,这最后的几步,一定要好好走,慢慢走,仔细斟酌了再走。
“血书本来本宫想几日后借着祭祀的风扇出去,如今楚睢送上门来借我们力,那就不必扣押着了,该怎样就怎样,呈给陛下吧。”我靠在了椅背上,因为先前一直正襟危坐,椅背都是冰凉冰凉的,寒意贴着我的脊背散开来,“荆浒关这里妥了,你想个法子把东北那块的消息也流通了,茶馆,说书,还有传话给谢家,让商会里跑货的也帮帮忙。若是还需要,就引一引那苏玉,也去南篁的另一头看一看。”
白昕立起来,低头应了:“是,殿下。”
我望了望天色已暗:“你先去罢,宫门也要落锁了,你不能多待。明日早朝,我要看见那封血书。”
他应了,行礼后转身离开。
绿衣在我旁边从头到尾保持着缄默。我抬眼望她,她直勾勾地盯着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侧过身去,双手搭在扶手上,面对着她:“你吃惊吗?”
她没搭话,眼睛瞪得更大了。
“我——”我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笑道,“我也是那里来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