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几日都在守灵,就算真有什么,太子也不会叫我看见。可这血书就是我一手策划送入皇城的,我怎会不知道?
我安抚了一番丞相,而后告诉他,我几日前确实见过有太监将东西送进太子殿内,但是我却看不清是什么,只知道那东西红红的一团,像是血书——
他听罢便头也不回地走了,连告退都忘了。
太监的声音把我从回忆里拉了回来。
“山呼!”
百官朝拜,看得我又是一阵膝盖酸痛。因为我位同三公,不必跪下,再加上礼教上,我也是长姐,便更加不必跪。
“万岁万岁万万岁!”
南蔺溯安坐在龙椅上,目不斜视,纤长的指微微一抬:“起吧。”
一阵衣料的细索声过后,又重归寂静。
我抬头望着他,却发现他也在望着我。视线短短地相交,他又将目光扫过了,恍若方才只是我的错觉。
左侧的黄大人却没耐住性子,捧着笏板就站了出来:“陛下。为君者,非威德无以致远,非慈厚无以怀人。故为政以德,譬如北辰,方能居其所而众星共之。天照地,地映天,过了海,亦不能去根。臣斗胆,听闻西北送来万民血书,请陛下将它拿出来,臣等也好为陛下分忧。”
这话是一点也没留情面,简直是拐着弯儿骂起了南蔺溯失德不仁。
也就是黄丞相一点就通,我不过说了个血书,那边立刻就想到了边城,立刻就想到了灾民,这短短的一个下午,想必他也是发信去核实过,所以才等到今天早上发难。
我确实也能理解这些老臣想要南蔺溯快些成长起来,可是这样拔苗助长,却很有可能会适得其反。
罢了,这些都不是我需要担心的事情了。
我望南蔺溯,他却坐得稳稳当当,坦坦荡荡,只挥了挥手,下面太监便端上来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的就是那张血书,竟是早就准备好的。
“丞相大人不必着急。孤本也是想要今日拿出来的。”南蔺溯挥挥手,那太监就将托盘呈到了丞相面前,“先前这物押在了孤那里,就是怕有心人拿出来作文章。孤遣人去了趟边州,确认了此物确实是真的,也顺便探了探那边的情况。”
他抬了抬手,下面的太监就扯着嗓子喊起来:“传——”
下面一阵脚步声,我便看见一个着着轻甲的小将快步上了殿。他干脆利索地拜倒下来:“臣元世定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从头到尾都只是在旁边默默看着。望着这个如今登堂入室的少年兵将,忽而又想起当日在回中城路上,在林中的一战,大火烧红了半边的夜幕,他也在我随行的军中并肩作战。
元小将并不是我在路上最得力干将,却是我印象最深刻的一个。
到了最后,其实我身边的人已经换了几波,他却是少数几个从头到尾,从出发到回来都跟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