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关山来到窝棚区的时候，这里已经是火光冲天，烟雾弥漫，哀嚎、惨叫、怒吼群声鼎沸，流浪的猫、狗、幸存者疯狂逃窜。

明朗深邃的夜空被滚滚的浓烟覆盖，呛人肺腑的气味源源不断的从烈火中心传出，焦臭的肉味扑鼻，好似人间炼狱。

搭建窝棚区的主要材料——木柴，在这场火灾中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令原本不足以冲天的火势在得到足够补给的情况下，燃烧的更加猛烈。

“咳…金钱祭失去了材料，就只能用活人祭了。”身形枯瘦、被麻布裹着身躯的老人站在灯光与火势照不亮的角落之中，面色麻木的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胡爷爷？！”

李平安从拐角处的阴影中走出，顾关山跟在他的身后，四处打量着被火焰吞噬的窝棚区。

几乎所有肉眼能够观察到的物体，此时此刻都已经被烈火点燃，并随着时间的推移疯狂燃烧。

李平安双目瞪大，难以置信的看向老人。

“咦，是小安啊·····”老人把头转向李平安，笑着开口：“今天怎么这么早就从酒吧回来了，本以为你会回来的晚一些的·····”

“这火灾，是怎么回事.....”李平安怔怔的问道。

“是末日神教的祭拜仪式，频率保持在一周一次左右，分为金钱祭与活人祭。”老人并不着急离开，似乎也并不担心自己接下来的命运，很有耐心的解释道：“本来今天是要去酒吧拿钱的，但上面的人说胖子死了，可能祭拜仪式无法进行了…”

“这怎么可以啊，神明得不到祭拜，就会将更大的痛苦从天穹之上洒下人间，小安…我不想再遭受更多的痛苦。”

“所以，上面的人已经跑开了外环区，这群人都不是祂的真实信徒，但我必须把仪式进行彻底…没有金钱祭，那就活人祭…”

老人絮絮叨叨。

李平安站在原地。

似乎爷爷奶奶的死亡，和他脱不了关系。

“和小安你说了这么多，真是的.....”老人摇摇头，没有理会站在原地的李平安，也直接无视了站在李平安身边的顾关山，自顾自的走向火灾中心。

“为了...神明，愿祂庇佑这个世界。”

老人走进了火焰之中。

没有如远处幸存者的惨叫，没有如李平安预想中的闷哼，只有如解脱般的叹息。

火势仍在继续，但随着闻讯而至的官兵们的行动，火势很快被控制在一定的范围之内，并开始以肉眼可见的范围缩小。

顾关山拍了拍李平安的肩膀，后者低着头，脸上表情晦涩不清。

远处，获救的幸存者们的哀嚎声并没有因为火势的停止而消失，反而掺杂着哭喊声、以头抢地声、诸多百声愈演愈烈。

李平安终于绷不住，开始嚎啕大哭。

胡爷爷平日中对他们很好，即便是在自己口粮都不多的情况下，都会拿出一部分给李平安那腿脚不好的爷爷奶奶。

李平安对他印象真的很好。

可惜这不是和平年代，这是“丧尸狂潮”，是末日、是炼狱、是张开大嘴择人而噬的怪兽，是纯真美好的死敌，是崩坏的人性的乐土。

“他，不怕死吗。”

李平安双眼通红问道。

“对于邪教徒来说，生死并不重要。”顾关山随意道：“他们宁愿用生死来换取那也许并不存在的、虚无缥缈的神明的欢愉。”

“可悲、愚蠢、逃避。”

李平安的头更低。

“知道，顾先生。”

顾关山叹了口气，不知是叹息李平安的爷爷奶奶，还是在叹息自己，还是在叹息这个世界。

“向前看就好了。”

顾关山想起之前，李平安的爷爷奶奶也是死在了窝棚区内，连让自己看到的机会都没有。

“过去无可挽回，未来可以改变。”

李平安抬起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