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脑子一冷,磕磕巴巴道:“是我……捡……捡的……”
那人没再说话,我只听到‘刷’一声,手腕上的麻绳被松开了,我闭上眼睛大气不敢喘,这人知道金子上的段家烙印,大概跟段家是旧识,而段家的一场火早就烧光了亲朋好友,留下的哪一个都是恨不得诅咒段家的鬼永不超生!
半天也没一丁点儿声音,我睁开眼睛就看见一辆马车从树下一闪就不见了,那辆马车在太阳下闪闪发光,唔,刚才救我的人不但身手不凡,这家世也不凡!
我『揉』『揉』手腕一转头,刚才耀武扬威的杨哥全倒在地上,大概是被打晕了,我得意地走过去拾自己的包袱,猛地被绊了一跤,今天真是诸事不顺,我没好气骂道:“哪个王八羔子扔石头不……”
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四个男人,五短身材满头是血,他刚才就被杨哥打死了,我不意外,我意外的是刚才被我绊到的东西,那是其中一个人的头,那人的头现在离身体有一段距离,大红的血不住喷涌出来,我顿觉惊恐,再看其他几个人脖子上都一圈淡淡的血痕。
我咽口唾沫赶紧冷静下撒脚就朝前面柳树下的官道上跑,跑了几步又朝回走,半闭着眼睛屏蔽掉几个死尸拾起金子搂在怀里赶紧再朝官道走,这次才走了几步,我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男子的轻笑声,我顿时『毛』骨悚然,也没有往后看的勇气,念着“阿弥陀佛”就撒丫子朝官道上跑。
幸好丰阳城还是有好人的,我在官道上拦住了一个马车,车主顺带将我送到了客栈,那人是个商客,见我慌『乱』但也没多问。
我在人流最多的庆川客栈住了两天,手脚发冷的『毛』病才好了点,期间我下去吃了两顿饭,每顿各有一个时辰,来来往往的人很多,消息也杂,什么桃花坞的老板拿银子包养当红花旦被老板娘发现了,两人正闹呢;什么衙门的仵作昨日感了风寒,今早城门口许大娘跟钱大娘被野狗咬死的母鸡没验尸,到现在代县太爷也不知道要判给谁。还有猪肉涨价比鸡肉贵,董员外那个草包儿子能过乡试肯定花了一百两银子,反正没一条消息涉及到了命案。
我又住两天,直到新的消息覆盖了旧的消息,命案的消息也没传出来,我略略定了心,在第五天的时候收拾一番就出了庆川客栈,我再也不想坐马车了,问了店小二一品桃花斋的大致方位自己走过去。
一品桃花斋并不远,到午时的时候我就找到了,硕大的黑底白玉招牌,上面龙飞凤舞写着‘一品桃花斋’五个字,两边挂着两个红灯笼,左边是一家卖包子馄炖的小摊,右边是远近闻名的戏楼游凤楼,两边都是人挤人,一品桃花斋门口却是没一个人。
我捏捏包袱里的金子放心地走进一品桃花斋,里面没人,我一路绕过前堂到了后院的一个园子里,园中多种桃树,我才进去走了两步,便听见了桃花后有脚步声,我抬眼看去,只看到一双脚,穿着绣了桃花的朱红缎面鞋子,那双脚立在桃树后的廊子上,人却被花影挡住了,看不大真切,我赶紧俯身跪在地上,高声道:“早闻先生妙笔可生花,此番前来学生想拜在先生门下,只为学习画技。”
等了半天没人说话,只脚步声轻轻浅浅地走近了,我一抬头就看见我身前不远处的雕花廊子上站着一个一身朱红团花锦袍的男子,他一双凤眼微挑,水红『色』的唇角闲闲挂着笑,他漫不经心扫我一眼,复又将视线落在桃花上:“什么小鬼都敢来桃花斋,当莹鹤先生什么人都收么。”
我赶紧道:“小女设乐从京都一路远道而来,想拜先生为师的诚意十足,我……”
“说了不收。”那男子闲闲说道,一脸戏谑地看着我。
“先生你……”
“不收。”他一句话堵住我的话。
我蹭的一下冒起火,我已经够低声下气了,他还这样,我看着面前的男子,他虽然生的好看,但眉宇之间一股妖媚的艳丽,莹鹤先生不该是这个样子吧?我想了想,高声挑衅道:“叫你家先生出来?”
那男子一愣,继而笑起来:“你怎么知道我不是莹鹤先生?”
我还没答话,男子指指我身后笑着道:“那是先生的书童,你跟他说说情,说不好就把你收了。”
“收什么?”声音清寡而冷,我转身就见一个男子抱着琴从园外进来,他穿一身雪白的衣裳,眉眼一片清冷,唇红而齿白,大约二十四岁上下的样子。他从漆黑的长廊上走过来,一双眼睛似是千年不曾有过波澜的古井,我正想开口说话,他已轻飘飘移开视线道:“请出去。”
请出去?
我愣了一下,先前的红衣男子懒懒走过来,戳戳我的脸道:“小姐。”
我诧异道:“怎么了?”
“他说让我把你请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