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热吗?”柳嫣上了楼,她神『色』倦怠,一身惯常爱穿的红裙子没了张牙舞爪的光彩,她身上有股淡淡的甜味,初闻起来整个人都神清气爽。
楼下的一堆恩客还是低声议论这青天白日闯进『妓』馆的大小姐,她却已经一把推开我身边的窗,怒气晕染的脸『色』煞白:“下了两天雨!你关了窗看不见也听不见吗?!”
我摇摇头诚实答道:“能听见,实在是雨飘进窗来落在地板上,地滑怕摔了人。现在既然天也晴了,你也因我关着窗不开心,我这就开了。”我和气地笑笑,拨拨手边的曲央,曲央对着柳嫣翻个白眼踢踏着跑过去一扇一扇依次开了廊子的窗。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段神玉!你既然回来了,要来索命报仇就来找我,我承认当年我给你使过绊子也想过谋害你『性』命,但当年你段家被灭门,我兄长险些死荐!”
我看着柳嫣,有点茫然,随后明白过来她的话,嘴唇一划,轻声问道:“你说死荐,那他为什么没死呢?”
柳嫣脸『色』一白,瞪大了眼睛如同看到鬼魅:“你这个歹毒的女人!我要去找我姐姐,把你碎尸万段!”
“在你眼里,我最该死是吗?”我不想喊住已要下楼的她,只是单纯想说些事情。
她脚步一顿,我看着窗外的绿水青天,好笑地咧了咧嘴,终究没能笑出来,我道:“谋害皇嗣,诬陷皇妃,接触外将,还妄图控制朝中基本,这样的人不该死?”
柳嫣猛地回头,她手颤抖地指着我:“你胡说!”
我看着她,真可怜,哪里还有大家小姐的风范。
我笑笑:“『逼』良为娼,杖毙家臣,你为了一己私欲,伤的人命多不胜数,不过是因为年幼,你父亲便帮你悉数遮挡。你进出宫中,帮你父亲和你姐姐传信,与舂黎国一战,你柳家中饱私囊,剥削了将士的军饷,后又在战后赈灾时大力克扣,致使满地饿殍,唯独撑饱了你柳家!”
“你……你怎么知道的?”她惊骇地看着我。
我回过头不再看她,只是觉得这柳嫣实在是柳家保护的好,我说的这些虽然是这段时间我查到的,但我终究没有佐证,我不过随口一诈,她便全招了。
“我人在这里,想要将我千刀万剐若有本事尽可闯进来,柳官在宫里帮我求情又能怎么样,听说他在你姐姐的宫门口淋了两天雨,不过是想你姐姐放我一马。”我起身一把扯住柳嫣的手腕,她猝防不及小小惊呼一声。
我扯着她猛地扑到窗口:“看看你姐姐,可有想过放过我?你为人向来聪慧,不如帮我分辨下哪些是你父亲的人,哪些是你姐姐的人?京都中想要我『性』命的人,怕是你柳家最多!”
新雨过后,天空明亮,那些躲在暗处监视着浮玉楼的人,手中的箭矢搭在弦上,阳光稍微落在上面,便能反『射』出细碎的亮光。
柳嫣张大了嘴,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我心里不忍,柳官对他这个妹妹好的要命,几乎不忍心苛责,我放开手,深吸口气压下心里的惆怅,回忆着讪笑道:“我与你兄长相交,始源便是因你,后敬重他的人品,遂不顾父亲阻拦提示,全心全意相信他。为帮他查案晋升,我千里追过凶犯,险些丧命,为帮他求取灵『药』,我深入雪山冻伤了皮肉。可我可曾有一星半点要他偿还过?”
“你段家亡族之后,我哥哥不吃不喝过了三天,现在他的书房里还供奉着你的牌位。国君有意联姻,这次是舂黎国的帝姬,哥哥一味推辞,父亲姐姐不满,你当是因为什么!”柳嫣笑的掉了眼泪,眼睛红得像个成精的兔子:“你对哥哥的好,哥哥从没忘过,他至今不曾婚娶,每年新科士子打马游街,他都要跟着,他总说万一能遇到你呢,或许遇到一个相似的,能带回来也好,可是年年岁岁,你活着却不肯回来便罢了,你那副刻薄的眉眼,也没见相仿地生到谁的脸上!”
柳嫣到底与柳官同母同父,眉眼之间一恍惚便能看出诸多相似之处,我心里突然一酸,想起之前与柳官在一起的事情,但终究还是硬下心肠,哂笑着道:“无论你怎么说,事实都是他做了你父亲和姐姐的推手,亡了我段家,你这样来质问我,我引狼入室是我的错,可也他伪装的那样像,你可有指责过他?”
柳嫣还要再说话,我冷淡笑道:“令尊现在的位置,看这天下山河,可有比之前的侍郎位置看好看些?”
柳嫣看着我,突然突兀地笑出声:“原来你一直当是哥哥从中作梗,致使陛下一纸诏令忘了段家?”
“难道不是?”
她像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摇摇头道:“是你的心上人花子黎,他帮我父亲和姐姐做的计划,你喜欢死了他,连他的画像都画的入木三分,若不是你将画像拿来我哥哥面前显摆,我也不会看见画像后来喜欢上他,从而为了他的一点甜头,瞒着我哥哥在姐姐父亲之间来往递送消息,哥哥那样疼我,我却让他在心里成了这样卑劣的样子,是我对不起我哥哥。”
她说的事情我之前就已经大致知道,所以我开了浮玉楼,也有彻底了断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