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扬郡主带了来明日便能会堂过审的消息,苏寅心中大定,只要能离了龌龊之地,好生将师弟们带回蜀山,便能对掌门师叔有个交待了。不过想到老王仍然要在这种地方了此残生,苏寅有些替他不值,不过这也是老王自己的选择。毕竟,他在牢狱中,待得太久了,让他一大把年纪再去适应外边的世界,未免有些太难为他了。这般想了,苏寅心中虽然对这位可亲可敬的老人同情无比,也没有再提前来救他之事。
善扬郡主知道他在牢中受刑,但也没有多说什么,看善扬郡主脸色憔悴不少,想来这几日为自己师兄弟一事也操了不少心,苏寅心中感激无比。但不知陆师弟与三位师弟到底如何了。听善扬郡主说了,知州大人向虞猴儿他门过问过案情,虞猴儿他们都是以苏寅那般话相对,至少目前来看,宋星掌握的证据不足以将苏寅他们牢牢治罪。一切的分晓,皆在明日的会堂一审了。
苏寅想着想着,又觉得善扬郡主没有过问自己受的重刑,还是有些蹊跷,这刑到底是知州的意思,还是宋星买通了狱卒,私自施加给苏寅的,一时间难以得出答案。苏寅看着自己身上的干净囚衣,师爷和狱卒不嫌麻烦也要每日深夜才对他用刑,第二日还要把他的衣服换回来,目的应该便是瞒过善扬郡主,可是明明善扬郡主知道了也改变不了什么,为什么还要瞒过她?如此想来,知州是不是不知道,而是师爷被宋星买通了呢?
有了这般猜想,苏寅不由得捏紧了拳头,虽然手上受刑之后疼痛,但心中汹涌的怒火让他紧紧地攥着,丝毫不察。这宋星当真可恶!苏寅这般想了,待到回山之后,一定好好向师叔讨教武学,再不能让人轻辱了。
隔壁的老王听苏寅许久没有说话,敲了敲墙壁,道:“人家郡主都走了很久,你小子还在发情痴吗?”
苏寅哭笑不得,正色道:“我与郡主,当真不合适。男欢女爱,总得求个两厢情愿不是,郡主也无意垂青于我,老王又何必强求呢。”
老王道:“她怎么想不重要,老夫想知道你怎么想。老夫前半生四处漂泊,这后半生,怕都要在这牢狱之中度过了,回想过去,竟没有一个人能让老夫难以忘记,现在想来也颇觉遗憾,若是你情愿喜欢她,老夫倒是想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多劝劝你,不要让自己以后留下遗憾才好。”
苏寅仔仔细细考虑了一番,认真地回答了老王:“郡主很好,我很喜欢。但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我也不想隐瞒您,我发自内心地尊重郡主,感激郡主,她为我蜀山门人做了许多事,为萍水相逢之人做这么多,郡主是个颇有仁侠古风的不让须眉的好女子。可是这和男女之情是不一样,我对郡主并没有那种一见倾心,或者说,心动的感觉。况且我和她,家世差距也很大,当真不合适。”
老王听完后,半晌未说话,苏寅英俊的脸上有些微红,想来他也是第一次和别人说这些令人害羞的事。苏寅又道:“郡主对我,想来也并没有什么想法,若是我们俩有什么,早在宝船之上便有了……”
老王哈哈一笑,道:“罢了罢了,是老夫管得太宽了,一代自有一代福,何须老夫去操这些心。”
苏寅没有说话,老王话锋一转,似托孤一般对苏寅说道:“苏寅小友,我恐怕要在这牢中了此残生了,可是我所写的东西,一定要流传下去,要不然,我死也不能瞑目。请你答应老夫,以后,若是有书信传到蜀山,要小友来为老头子收尸,你来了,要将老夫的毕生心血都带走,传播天下。”
老王的声音在苏寅听来格外悲凉沧桑,心中泛酸,认真道:“前辈放心,晚辈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老王却突然笑了起来,道:“这么多年来,在这牢中我只交过小友这一个朋友,遗憾你不能早生几年,在老夫壮年之时,举酒对饮。”
苏寅笑道:“怎么不是你早生了几年?却来怪我晚生了几年?”
老王见这小子挑刺,语气微怒,道:“你就跟我争这个?”
……
半夜之时,苏寅静静疗伤,月光倾洒进来,如水银铺地,苏寅与老人都刻意回避着将要分别之时的感伤情绪,或许他们的想法是一样的,男儿何苦重别离?这般小情绪,自是不该流露出来的了。
听到牢门传来声响,苏寅有些奇怪,莫非今日也要用刑?他睁眼来看,果然,狱卒拿了铁链要来绑他。见苏寅睁了眼,狱卒道:“嘿嘿,今日还要跟我们走一遭,走吧,别难为我们哥几个。”
苏寅笑道:“这个自然。”便自己起身随一众狱卒去了。
来到刑讯室,见师爷果然大剌剌地坐在椅子上,狱卒将苏寅压到师爷面前跪下,师爷笑嘻嘻地问道:“苏少侠哟,今天还是不肯招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