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现在郑万厦和李莫邪眼前的一张脸极为可怖,自鼻梁以上的脸庞,坑坑洼洼,像是被焦炭烙过一般,一道可怖的伤疤从眉心处延伸到天灵盖,细看之下,会发现那些灼伤的伤痕都是从这道伤疤延伸出去,越靠近,越褶皱崎岖,整张脸都被毁了。
“是谁把林叔伤成这般模样?”郑万厦心中震撼无比。郑万厦年幼之时,这位叔叔也不经常出现,即使郑万厦也只见过一面,但记忆之中,林叔却是冷酷漠然,一张脸板得极紧,像是一尊黑石雕刻的石像。看起来严厉极了,所以郑万厦不愿意接近他。可是,绝不会是眼前这般模样。
“少主,当年将军被刺前夜,有人故意将我支开,才给了易至阳那厮可趁之机……是我无能,才让将军死在那恶贼手中……”谷主声音哽咽,伏在地上自责不已。
郑万厦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当年没有听说这位叔叔的消息,郑纬地将军出事之后,郑万厦又被易至阳劫走,最后又跟公孙述去了东边,避开了那之后的抄家惨祸。郑万厦将谷主搀起,坐到椅子上,自己坐在旁边,道:“林叔叔,这件事也怪不得你,请不要自责了。你先告诉侄儿当年的经过吧。”
谷主平复心情,缓缓将当年的事道来:
郑纬地将军巡视望北城前夜,从宫里传来一些不好的流言——郑纬地建造望北城,不愿意出兵将西戎彻底灭掉,是为了增加与朝廷讲价的筹码,养寇自重,割据一方。与往日一样,郑纬地只看了一眼,便将这谍子冒着生命危险从后方传来的便笺给扔了。但他仍然不放心,望北城完工在即,只要这座大城伫立起来,帝国西部边防便能稳如磐石,即便因为这座城他饱受朝中文官的诟病。所以他决定明日便去亲自看看这座他付出了无数心血的边陲大城。
这个时候,郑纬地在黑暗之中的影子从缓缓现出半边身子暴露在灯光之下,向郑纬地说了一些话:第一,有人对凉都城的将军家人不利;第二,望北城亦有心怀叵测之人。
郑纬地想起这些日子以来朝廷之中的汹汹众意,感受到了那股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但他只对影子说了几句话:第一,将对夫人不利的敌人拦截在西凉之外;第二,巡视望北城的计划不变。
影子道:我不在身边,望北城或有杀机,不如留在西军大营,等我回来。
郑纬地将军道:不能再拖了。暗中的这些牛鬼蛇神一个个都等不及要跳将出来了,我只能主动入局,否则会更加被动。
影子不动。
郑纬地道:单凭皇帝一道旨意,我不愿意死,谁能杀我?
影子知道将军不是迂腐之人,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所以任凭众意汹汹,也动摇不了郑纬地在西军之中的地位。听到将军承诺,影子半边身子渐渐又融入了黑暗,不知去向何处。
把敌人拦截在西凉之外!影子感到有些沉重,没想到江湖与庙堂这两方力量居然很有默契地同时对郑将军出手。既然郑将军有信心对付庙堂之上的豺狼,那么这些草莽之中的跳蚤便由自己来解决吧。
按照西军给的情报,影子守候在雁门关外,他没有耐心等着敌人去凉都城,时间紧迫,所以青山不来就我,我就青山。
影子即使在阳光之下,也透着一股阴寒气息,这是气质使然,长期行走在黑暗之中的人,是不能适应阳光的。但影子明显不是不能适应阳光,而是,能影响外界。
不知道在此等候了多久,两匹高头大马从远处缓缓走近。两匹大马也察觉了人影的异常,勒住马缰,大马因为恐惧,不停地拨动着马蹄,可是主人却不允许他们离开。一大马问道:“老客,此处距凉都城还有多远?”
影子没有说话,从岩石之上腾跃下来,冷冷道:“去凉都城吗?你们可能一辈子也走不到了。”他的速度极快,仿佛黑豹一般,眨眼间便已经来到马前,抽刀断一马两蹄。那马嘶鸣着跪倒在地,马上之人脱了马镫,借着大马跪倒之力往前滚落在地。另一马见事出突然,惊怒交加,抽剑质问:“你是何人?为何斩我爱马?”
影子并不理他,身形转动,挥动直刀便将跪倒在地的马首斩落。这是何等神力?寻常人即使用斩马刀,要想将马首一下斩断也绝无可能,这人居然能用一把普通直刀便将马首完整斩下,毫不拖泥带水,只能说明此人武功之高,已达到骇人听闻的地步。
影子不理会他的问题,提着直刀走向方才落地之人,态度坚决让人毫不怀疑他会痛下杀手,所以另一匹大马之上的人没有犹豫,抽出长剑,从马背之上提气纵身刺向影子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