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士去了哪里?”苏寅的语气逐渐转寒,饶是他修养过人,此时也不免对那个被自己认为的仇人产生了极大的怨气和恨意,说到底,苏寅现在已经被自己的情绪左右了判断,郑万厦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劝慰,只好无奈摊手道:“不知道了。”
苏寅抬起头来,看着天边的余晖,墙角的阴影像是渗出血一般乌黑,两人的心情沉重无比。
两人最后还是跨出了白鹤山庄的大门,身后朱红色的大门紧闭,像是关上了一扇沉重的大门,令两人沉重的记忆也都随之被关在了大门的另一边。
可是,现在的问题是,他们该何去何从?,苏寅从红叶谷出来的目的,便是来红叶山庄取走《富春山居图》;而郑万厦,则是想要来这里寻找善扬君主和周灼华,解释清楚误会之后,在扬州与颜欢欢小住几日便要去洛阳。
可是现在,一切仿佛都都被这里的变故打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许多解释不清楚的问题都需要郑万厦和苏寅细细抽丝剥茧慢慢寻找答案,比如说,陆思平与钰儿的下落,现在要去何处寻找他们?还有道士去了哪里,明明在不久之前,道士才在两人之前来到此处,此刻却不见身影,再多的谜团都得先找到道士,看他怎么说。
两人搜遍了庄子上下,也没有找到道士的身影,所以只得出来往外继续找,继续往哪里找呢?如果真是道士所为,他会带着《富春山居图》去哪里呢?茫茫天地,道士随便一藏,岂不是大海捞针一般难寻吗?
郑万厦一屁股坐在庄园门口的台阶上,相比站着,这是一个很舒服的姿势,看着天边已经完全沉下去的太阳在将最后一丝光和热奋力地抛向大地,但是终归还是会迎来黑暗。身后浓重的血腥味渐渐飘散了出来,让人鼻子很不舒服,尤其是,经历过其他血腥场景的人,会不自觉地将这种味道与那些场景联系在一起。老树之上的寒鸦呱呱叫着,但看着两个大活人坐在这里,也没有太过放肆直接飞进去大快朵颐。
郑万厦忽然想起老头给他说过,西域一些民族奇特的风俗,人死后将躯体喂给秃鹫,灵魂就能得到升华,这种葬礼便称为天葬。郑万厦摇摇头,实在不知道为何现在还在想这些有的没的,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段时间见惯了生死,使自己的生死观也变得轻了许多,自然而然地,便开始思考起了死亡这回事。
苏寅见郑万厦不说话,也一屁股坐在了郑万厦的旁边。苏寅原本是一个极要形象的人,持身极正,可是现在,也能放得下身段公然坐在别人家门口,活像一条惶惶不可终日的丧家之犬。想到这个不太美好的比方,苏寅洒然一笑,对郑万厦道:“郑兄,咱们俩好像两条狗啊……”
郑万厦听了这个比方,也是自嘲一笑,最近的确是有些落魄,郑万厦叹了一口气,道:“一生襟抱未曾开……”这句话比喻不得志,用在此处实在有些不合时宜,可是郑万厦偏偏这般颂念出来,仿佛一个怀才不遇的落魄酸腐士子。因为他此时心境,也的确没那么明朗。
两人短暂的休息过后,便又重新站起身来,必须在天黑之前下山才行。于是在更加昏暗的天光之下,两人拖着疲惫的身体艰难地慢慢在山道之上挪动脚步,像是两个渺小的剪影,在不知向着何处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