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瘦弱的家伙出言的时候瞎子巨人已经知晓了他的方位,不待瘦弱家伙靠近,身长十尺的瞎子巨人一把将瘦弱家伙拉近了怀中,瘦弱家伙手中的匕首铛地一声掉落在地,瞎子巨人的速度太快了,快到不像是一个笨拙的瞎子能展现出来的速度,瘦弱的家伙完全没有反抗之力,便被瞎子巨人抱在怀中。
瞎子巨人抱住了瘦弱家伙,用力一箍,像是要把瘦弱家伙抱进身体里边一般,那瘦弱家伙两个眼珠子瞪得溜圆,双手双脚只本能地挥动了一下,整个身子便软软地像一坨鼻涕一般了。但是瞎子巨人没有把他放下来,直到听到了噼里啪啦的骨头碎裂的声音,他才肯定瘦弱的家伙死了,然后随手将瘦弱家伙的尸体扔在了马车旁。
瞎子巨人从车厢当中摸索出一桶猪油,这是昨夜连夜提炼好的,所以现在还没有凝固,瞎子巨人的动作像是提前演练过了千百遍一般,虽然他目不能视,但是准确地将猪油泼到了车厢的每一个角落。又将瘦弱家伙的尸体报到车厢当中,瘦弱家伙的尸体不能扔,被火一烧,就成了一具焦尸,虽然与帮主的体型稍有出入,但是不备之下仍然可以糊弄一下别人。
瞎子巨人又摸索出火折子,打开盖子,放到嘴巴前边吹起了火焰,自己也坐进了车厢里边,帮主和韩香主是两个人,要是想假扮他们,自然需要两具尸体,而自己,便是另一具了。正要将火折子扔去点燃车厢,忽然听见马儿仰天长嘶,悲鸣不止,瞎子巨人忽然间也落泪两行,马儿何辜呢?他养这匹马儿已经十年了,想来马儿通灵,知晓主人即将遭遇不幸,所以悲鸣示警。瞎子巨人再不忍害了马儿性命,盖上火折子盖子。
下车将马儿的缰绳解了,轻轻抚摸着马儿的长脸,声音虽然难听却温柔无比,“马儿呀马儿,今日这不忠的家伙背叛了帮主,我没有能力再带着你逃去他处,只能在这里一死报答帮主了,你乖,自去另谋生路吧。”说完瞎眼当中两行浊泪滚落,是啊,生命是多么可贵的东西,所以能让人甘愿抛弃生命也要得到的东西又是多么珍贵呢?其实那个东西在瞎子巨人这样的人看来珍贵罢了,对于瘦弱家伙这样的背叛者只是不值一提。这个东西名为道义。
马儿得到自由,却是盘桓着不肯离去,在瞎子巨人的身旁拱来拱去。身长十尺的瞎子巨人沟壑纵横的脸上已经是遍布泪水,显得脸上的沟壑更加深刻了,“去吧,去吧。”他似在托付一生的挚友一般,带着自己的遗愿,在这个薄凉的世上,好好活下去吧。
马儿忽地前蹄高高抬起,长嘶一声,猛地加速朝一棵巨树撞了上去。瞎子巨人不知发生了什么,只听一声轰然巨响,然后便是沉重的东西砸到地上的声音,瞎子巨人不可置信,颤颤巍巍地走了过去,被横亘在地上的马腿绊了一跤,铁血男儿在此时却是抱着一匹马儿的尸体哭成了个泪人,他道:“帮主,今生小炎子不负于你。”说完之后缓缓走回了马车当中,取出火折子吹燃之后随手一扔,火光冲天而起……
…………
片刻之后,被这个地方冲天火光引来的一众人面面相觑,是一辆马车在熊熊燃烧,火势正旺,看起来谁也阻止不了了,在燃着的马车旁边,还有一匹倒地的死马,众人心中俱是一惊,看来这人真是狠辣,连自己坐骑的性命都要加害。
左从义驱马上前,见马儿并非利器杀死,而是前额遭受钝器重击而亡,加上这满地的微黄落叶,当时的情形便不难想象了,肯定是这马儿撞上了这棵巨树。难道是……马儿撞上巨树才让马车起火?左从义做出了这样的判断,但是自己又摇摇头将这样的想法驱逐出了脑海,因为马儿和马车的距离超过了十丈,肯定不会是马儿发狂撞上大树了。
只是可怜无人能知,这是一匹良驹,而且忠心无比了。
东厂二档头纵马与左从义齐驱,声音尖细,惹人心烦,“左千户,既然反贼已死,你们锦衣卫为何还不回京复命?”
左从义最不喜与这些不男不女的阉人打交道,虽然眼前这人身份比自己要高些,但是左从义仍然不假辞色,双手抱拳朝天一拱,道:“圣上昨夜遇刺,刺客出逃,咱们奉命来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如果左某现在不将这两具尸体带回去,恐怕圣上不会轻饶了。还请公公见谅了。”
那东厂二档头见左从义一声官腔,冷哼一声,道:“你我都知道,这车厢当中绝对不是刺客,咱们都追错了人,你还要带着两具焦尸回去糊弄皇上?”忽地语气一硬,厉声道:“姓左的,你信不信咱家参你一个欺君之罪?”
左从义深知这些阉党小人得志猖狂,在皇帝面前随便进上几句谗言便可以致人死地,当下便也没有发作,只道:“公公多虑,在下不是要告诉皇上这两具尸体便是刺客,但是可以交给刑部,让仵作查出这两人的身份,既然他们是最后接触刺客的人,那么只能从他们身上下手,才能找出刺客的所在了……”左从义没有把话说完,只要这些人的身份被查出来,就可以找到他们的亲人家属,以锦衣卫的手段,那些亲属肯定能给出相应的线索。不得不说,左从义是一个极其聪明的人,线索在这里中断之后,便立刻能找到突破点,否则大地茫茫,又去哪里找两个有心躲着的人呢?
但是那东厂二档头也不是傻子,听左从义说了几句话之后,便明白了其中三昧,赞叹道:“好,不愧是锦衣卫中鼎鼎有名的办案高手。那咱们就在此等候,火势一小,就将这些证物全部带回京城,严查,一定要将刺客的藏身之处给查出来。”
听得这东厂二档头亦要从中分一杯羹,左从义十分无奈,回头看了一眼虎林军都统杨轩,那家伙倒是不温不火,似乎例行公事一般跟着两人打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