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兰斯洛特淡淡地说,在这一刻,他又变成了秘党年轻一代最优秀的斩首人,年轻一代中的守望者。
林凤隆默默地看着这个年轻人,虽然这个年轻人是那么的憔悴那么的枯槁,好像一个即将燃尽的火把,但是就是这样的一根火把依旧能发出刺眼的光,也许这就是秘党年轻一代的潜力,如果他能继续燃烧下去,毫无疑问会成为真正的守望者,人类的守望者。
在他的身上仿佛看到了一些故人的影子,有的手执双枪,有的还喜欢用燧发枪,有的挥舞着亚特坎长刀,有的手握一把折刀......可是他们不再是朋友,他曾经无数次地羡慕过他们还能肩并肩冲锋在战场上,挥舞的刀光划破永夜的天空,渴血的子弹击穿咆哮的巨龙,但是他再也没有资格和他们站在一起,哪怕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都已经死了。
“对了,”林凤隆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非必要的话,不要杀了那个老板。”
“我知道。”兰斯洛特说,他看了林凤隆一眼,没有多问什么。
显然这几个老一辈人之间有着什么深厚的渊源,哪怕他们现在已经成为了敌人,但是多少还念及着些过去的什么。
一个人一生中所拥有过的人、事、物,总共就那么多,随着年龄的越来越大就会越来越少,也许随着时间的流逝故人的离开,就连当年的死敌都可以放下武器一起喝一杯,更何况曾经的朋友,哪怕已经成为了今天的敌人,却也不舍得就这么失去。
当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和你所曾拥有的不一样了,这个世界还和你有什么关系呢?你渐渐地被这个世界所抛弃了,留给你的只剩下孤独,你要么选择重新融入新的世界,要么就只能一个人等待旅途的终点,虽然孤独往往是人生的常态,但是恐怕没有人会真的喜欢孤独。
就像楚子航一样,在这个被改变的世界上,他的存在已经被抹去了,所有的人都在没有他的世界上依旧活得好好的,苏茜不再是孤苦地等待而是和兰斯洛特走到了一起,恺撒和阿巴斯成为了朋友,施耐德有着阿巴斯这样同样优秀的学生,所有的人都在新的世界里找到了自己的位置,甚至有的人比原来更加幸福更加安康,于是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剩下他的位置。
看着兰斯洛特消瘦的身影蹒跚着消失在长街尽头的黑暗中,林凤隆用力地抽了一口烟后掐灭了烟卷,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酒铺黑着灯,老板大概是去参加聚会了,听说那是这个小镇每年最热闹的活动,也许对于老板这样的人来说,这样普通的生活和普通的朋友才是最值得珍惜的,躲在这个世界角落的小镇,仿佛就能和过去的一切“say goodbye”了,换一个名字换一个地方生活,在别人的眼里你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头子,而没有人会想到过去的他可以拎着一把转轮手枪大杀四方,和酒桌对面的人一言不合就会拔枪对射。
听说人每活过七年的时间全身的细胞就都会被完全替换过一次,那么从某种角度来说这个人已经完全不是七年前的那个人了,那么想要改变一下生活又有什么不对的呢?当一个人活过了几十年,甚至连他的性格都已经完全改变,他和年轻时候的他还是同一个人吗?
林凤隆突然想起了一百多年前的一个盛夏的晚上,一群人聚集在卡塞尔庄园,他们当中年纪最大的不过三四十岁,年纪最小的不过十几岁,在混血种中都是年轻人,就是这样的一群年轻人聚集在一起,商讨着家事国事天下事,于是诞生了初代狮心会。那时候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心怀远大的理想,有的要解放祖国,有的要推翻帝制,有的要为人类的未来而抗争,龙族是他们共同的敌人,他们手握刀枪剑戟,立誓要冲杀在战争的最前线。
可是现在的他呢?早就不再是当初那个一腔热血的少年,当年盛夏之下的年轻人如今只剩下两人,而另一个人这么多年来都在满世界的寻找他,而他再不能也不敢去见他。
有的时候人长大了就会怀念过去的自己,就像怀念一个再也见不到的人,因为现在的他除了拥有共同的那段记忆之外已经是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人了,纵使他无限地怀念那个屠龙的少年,但那个屠龙的少年已经死了,死在他自己的手里,埋葬在他自己的心底。
老人总是喜欢看年轻人,因为总能从他们身上找到自己过去的影子,品味自己过去的光阴。
“真是对不起啊,昂热、梅涅克......朋友们......”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但是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资格做他们的朋友了,他已经不能回头了。
就在前段时间,他才得知弗罗斯特也死了,昂热遇袭生死不知,他一个人默默地饮尽了一瓶伏特加,不知心里是应该高兴还是伤悲。
所以他的朋友和敌人都不多了,他不想随随便便地失去他们中的每一个人,所以他没有亲自对酒铺老板动手,哪怕酒铺老板早晚要死,他并不想亲眼看到那一幕。
手机“叮咚”响了一声,林凤隆微微皱眉,退到黑暗中打开了屏幕。
简洁的桌面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软件,一条邮件静静地躺在屏幕的最上方。
只是看了一眼发件人,他的脸色就变了。
Ni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