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目光不禁明亮起来,施耐德环视四周,不禁微微点头,这群孩子们真的长大了,不再只是学院领导的一群学生,而是真正开始独当一面的秘党精英,在老一辈屠龙者纷纷老去的时候,新生代的屠龙者逐渐接过了前人的使命,他们还有最大的资本,就是年轻。
因为年轻,所以嚣张,因为年轻,所以无所畏惧。
就在所有人都兴致高昂的时候,雪却突然微微晃动了一下,倒在阿巴斯身上。
“雪?!”阿巴斯赶紧扶住小女孩,“你怎么了?”
雪微微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的人是阿巴斯后,就再度闭上眼睛,昏了过去。
冷汗从阿巴斯的背后渗出,他看到雪裹在厚厚的围巾下的脖子上蔓延出黑色的血管,细小的鳞片悄无声息地生长,他拉了拉雪的衣领挡住她的脖子,把雪抱了起来。
“怎么回事?”恺撒等人也围了上来,他们在担心的是灰化现象在雪身上重演,但是阿巴斯轻轻摇了摇头,看了恺撒和施耐德一眼,抱着雪走出了人群。
恺撒思考了一下,快步跟上阿巴斯走进船舱。
反手锁上了门,阿巴斯把雪平放在床上,犹豫了一下,稍稍拉开小女孩的围脖。
跟着一起进来的恺撒倒吸一口凉气,他看到细小的青色鳞片在小女孩的皮肤上生长,所以阿巴斯才拉起她的衣领防止被别人看见。
“她的血统不可控。”恺撒低声说。
“怎么会这样。”阿巴斯自言自语。
“用日本那边传过来的说法,她是个‘鬼’,她有可能会堕落为死侍。”恺撒说,他又想起了那个命运凄惨的女孩,上杉绘梨衣,蛇岐八家的人形兵器,本身是极恶之鬼,依靠蛇岐八家的技术才能控制血统,而她的言灵是“审判”,而在雪的身上表现出了类似于绘梨衣“审判”的力量,她体内的龙族血统已经濒临失控,这次只是因为血统而昏倒,而说不定哪一天就会因为龙血而堕落,但是他们却没有蛇岐八家的技术,无法救治这个可怜的女孩。
“她自己还不知道吧。”恺撒低声说。
“应该还不知道。”阿巴斯说,如果雪知道了自己是一个活不长的女孩,她会怎么想?如果她知道了自己有一天可能会被现在身边的人杀死,她又该怎么办?
恺撒和阿巴斯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叹了一口气。
“还是先不要告诉她吧。”恺撒说。
“她早晚会知道。”阿巴斯说,“可是施耐德教授那边怎么交代?”
“施耐德教授需要知道这件事。”恺撒说,“虽然她已经安装了动脉锁,但是她的血统太危险了,我们需要有所准备。”
“那样她就会被送回学院监禁起来是么?”阿巴斯抬起头,对上了恺撒的眼睛。
恺撒微微一怔,他突然想起自己在帮助路明非送走上杉绘梨衣的时候的想法,他应该是哪怕面对全人类毁灭的风险也不愿意剥夺一个女孩的自由的人啊,可是他为什么会说出刚才的那种话呢?他刚才只是顺着正常的思路说了下去,直到此时对上阿巴斯的眼睛,他才意识到问题所在。
那曾是他的正义啊,他是为了贵公子的正义而更宁愿冒更大的风险的,可是刚才的他为什么却只是想到应该把那个女孩的事交代出去呢?
从他的身份和职责来看,显然他应该把雪带到学院关起来,不能让有着高危血统的混血种流落在外,可是他却突然觉得自己做了错事,他一时迟疑了。
阿巴斯看着恺撒,慢慢地叹了一口气,他明白恺撒的心理斗争,作为校董,恺撒应该履行校董的责任和义务,为更多的情况更多的人做考虑,可是那却会与他作为恺撒·加图索的决定相冲突,以恺撒的骄傲,这确实是一个很艰难的选择。
恺撒终究还是叹了一口气,“这件事先不要告诉别人,但是我们需要时刻盯着她,她的状态已经不对了,如果她什么时候失控......”
恺撒没有接着往下说,在东京的那个雨夜,绘梨衣杀了整条街的人,那是举手投足间生杀予夺的能力,如果不是因为路明非的缘故,也许那个女孩那天晚上就已经暴走,恺撒在事后想来才感到一阵后怕,原来失控的超级混血种有那样不可控的力量......但是他还是决定给这个女孩一个机会,她应该得到机会。
“我们会杀了她。”阿巴斯缓缓地说,他的眼睛里流淌着浓烈的暗金色,仿佛盘旋在九霄的金色雷霆。
恺撒不禁动容,他知道阿巴斯对雪有着别样的怜惜,他知道阿巴斯说出这句话需要多么大的决心,但是这确实是阿巴斯。
“如果她堕落了,她也不会愿意看到那样的自己吧?”阿巴斯轻轻抚着雪的头发,低声说,“我说的是当她已经失控......已经死了。我不应该让那个占据了她身体的怪物以她的身体存活在这个世界上。”
恺撒沉默了很久,终于点了点头,“是的。”
“如果有一天......”阿巴斯注视着雪的脸颊,但显然他的思绪已经飞出很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我被发现是假的,如果真实的我是一个龙王或者恶魔之类的东西,请务必也要杀了我,为了现在的阿卜杜拉·阿巴斯。”
原来是这样,阿巴斯看着雪就仿佛看到了曾经无助的自己,那么的倔强却又那么的孤独,就像帕西说的:“当孤独的船找到了港湾,”所以他应该尽最大可能地保护住这个女孩,如果有可能的话,他愿意给这个女孩机会,她应该像别的女孩一样拥有自己的青春和自由,虽然她现在还不知道魔鬼就在她的身体里孕育......也许也有魔鬼藏在他的身体里,如果有一天那个魔鬼占据了他的身体,那时他已经死了,但他绝不会希望那个魔鬼以自己的身体存活,去伤害自己所看重的一切,想来这个女孩也一样。
恺撒的指尖微颤,他的嘴唇动了动,却最终只说出一句话:“我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