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只是因为讨厌那个男人没骨气的叨唠,楚子航开始讨厌下雨,连带着也忘记了自己小时候对下雨天的期待,也忘了西湖上白衣长裙的女妖。
只是无论春雨秋雨,那个男人有机会还是会来学校接他,他其实有许多次都看到了那辆纯黑色的迈巴赫在街角出现,但是他故意装作没看到,径直钻进了“爸爸”派来接他的车。
只是“爸爸”的司机不会像男人那样唠叨,只是安安静静地开车,他也没什么可以和司机唠叨,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窗外。
看着雨滴落在车窗上,碎成一滩又一滩的水流顺着车窗流下,映不出自己的脸。
直到那个夜晚,男人最后一次开车来接他回家,开上了那条高速公路。
楚子航的头微微地发痛,似乎有什么画面在脑海中浮现。
他站在走廊的窗前,班上的人全都走光了,只有他一个人留在那里,因为接他的车还没有来。
他掏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熟悉的号码,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确认过,没有输入错误,然后他按下“呼叫”。
没有人接,只有一个好听但机械的电子女声说“对不起,您拨的号码不存在,请查证再拨。”
他看向窗外的雨幕里,再也看不到那辆迈巴赫明亮的氙灯刺穿浓厚的雨幕,高速摆动的雨刷器后男人笑着对他招手。
下雨,又是下雨。
他坐在面包车的后座上,身旁坐着路明非,恺撒和诺诺坐在前排,副驾上坐着芬格尔。
雨越来越大,从最开始的细雨绵绵变成了中雨,雨滴打在车窗上的声音噼里啪啦。
“元素乱流越来越严重了。”恺撒看了一眼窗外,黑色的阴云遮蔽了天空,“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司机乌拉乌拉地说着德语,和芬格尔聊的很开心,也不知道在讨论什么有趣的话题,或者只是拜仁慕尼黑今年又有机会夺得欧冠,因为楚子航看到司机穿的是带着拜仁队徽的外套。
楚子航的心里突然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好像冥冥之中有一条什么线,断掉了,风筝带着那根断掉的线消失在天际里。
但是现在这条断掉的线又出现在他的面前,好像他伸出手就能把断掉的线接上。
他的心里好像沉睡着什么,随着雨势的加大而被惊醒了。
是什么呢?
楚子航疑惑地眯了眯眼睛,看着雨滴在车窗上被拍得粉碎。
他突然想起来自己似乎在哪里泡澡,忘了是和谁,但是不是和那个男人,因为那个男人从来都没有带他去日式的木桶里泡过澡,更不可能他在泡澡的时候枕着刀鞘听窗外的雨声,不是夜阑卧听风吹雨的那种豪情,而是有种少年听雨歌楼上的闲愁。
可是是和谁呢?他只记得和他一起泡澡的还有两个人,在木桶里泡着澡插科打诨,窗外也是阴沉沉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