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轰隆隆的声音，青铜柱从水银池中缓缓升起，赤金色的锁链没有被水银锈蚀分毫，把那个石膏般的人形吊起在正中央。

除了路明非，所有人在这一刻都愣住了，即便是路明非再次看到这一幕，也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

一道娇小的身影从路明非身侧冲了上去，零紧紧地抓住了金属栏杆，看着那被昆古尼尔刺穿的人形，一时感到无法呼吸。

在许多年前，她还是那个叫雷娜塔的女孩时，是这个人把她从那座燃烧的港口带了出来，后来他们沿着铁路一路前往中国，却在路上遭遇了秘党的伏击。

他们缔结了契约，从今往后他将始终带着她在身边，不放弃，不远离，而她要好好地活着，始终对他有用。

在那个言灵是“莱茵”的人面前，他做到了，他张开那双尚未孕育完全的龙翼为她挡住了“莱茵”的爆发，并用那梦境的能力送她离开，从此她再也没有见过他的本体，每次见面都只是在梦境当中。

她曾经担心地问过他他的本体怎么样了，而他只是笑着绕过了这个话题。

直到现在，那个被金色圣枪贯穿的人形出现在她的面前，就像是受难的耶稣。

跨越了二十年时间，他们终于在现实中再次见面。

她期待着他能睁开眼睛，对着她露出狡黠的笑容，可是那个人形只是静静地悬挂在那里，水银从他被浸成灰白色的皮肤上流过。

苏恩曦快步赶了过来，在看到那具人形的时候也愣住了，一时没能说出话来。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酒德麻衣轻声问。

“上次来到这里的时候，我爸带我来过这里。”路明非低声说，“猜到你们之间的关系也不难，只要想到了，很容易就能推测出来。”

“怎么办？”苏恩曦回过神来，“这座尼伯龙根不能脱离这个矩阵太长时间，否则它的界面就会崩溃。”

“界面崩溃会怎么样？”酒德麻衣问。

“这还用问，那时候这座避风港就会凭空出现在西伯利亚北部，好消息是这座避风港和尼伯龙根并不是完全相互依存的关系，他们的技术不足以像龙类一样直接建立一个稳定运行的尼伯龙根，根据这上面的运行原理，他们应该是先建立了这座避风港，然后以这座矩阵为基础用尼伯龙根将避风港藏了起来。”苏恩曦的语速极快，一边把电脑上的代码展示给酒德麻衣看一边指着电脑解释。

“我爸当时也提到过一次，他们基于他的潜意识构造了这座避风港，当他死去的那一天，这座避风港的界面也会崩溃。”路明非说。

“所以这座避风港就算崩溃了也不会像BJ地铁那次那么严重，但也好不到哪去。”苏恩曦说，“想象一个原本被从现实空间中脱离的维度被强行挤压进现实的场景，就像一个把楔子打在木板里。”

“我们带他走。”路明非说，他的声音淡淡的，却透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苏恩曦点了点头，她当然不关心这座避风港会碎成什么样，她只担心他们能不能顺利离开。

“我应该可以控制系统把这里暂时封锁起来，但是能撑到什么时候我就不知道了。”苏恩曦的手指灵活地在键盘上敲来敲去，“而且我们怎么离开，有想法吗？”

“杀出去。”说这句话的是零，她站起了身，眼神冰冷，苏恩曦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三无妞儿，任谁都看得出那双美丽的眼睛里蕴含的杀意。

“那我们把他救下来吧，”楚子航看了一眼被吊起来的路鸣泽，虽然他不认得这个少年，但还是尽力想要帮忙，只是在看到贯穿路鸣泽的那柄命运之枪时眼里闪过一丝迷惑，“那是昆古尼尔，死亡之枪。”

“是真正的昆古尼尔，”路明非补充说，“普通人无法接触它，否则会立刻死亡。”

“真正的昆古尼尔么？”楚子航说着就想上前，“让我试试。”

“喂喂喂，师兄你别急。”路明非赶紧拦住楚子航，“虽然你带有奥丁的烙印，但你现在已经不是奥丁了啊。”

“也许还有别的方法。”楚子航说，“当初用昆古尼尔杀死他的也不可能是奥丁对么。”

“这倒是，”路明非抿了抿嘴唇，“但是碰到这玩意可是真的会出人命的，我们先想想办法。”

路明非还清楚地记得当初楚子航化身奥丁的时候用仿制品昆古尼尔是怎么大杀四方的，这柄命运之枪上附带着一种可怕的力量，触碰那个力量的结局就是死亡，何况这是真正的昆古尼尔。

路明非还清楚地记着第一次面对这柄死亡之枪的时候，它还未碰到自己的皮肤，自己的半边身体就已经开始碳化变黑，如果没有小魔鬼与他交易，在那天他就已经死透了。

楚子航默默地注视着那柄金色的圣枪，枪身有一定弧度的弯曲，就像是彗星的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