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还在建州的时候,这个谭德多还不是这儿的巡抚,自然是根本不认识晋王的。
或许正因为不认识,又或许在这里当“土皇帝”当久了当惯了,所以对于这个晋王,谭德多并没有多少敬畏之心。
在他看来,当官的,许多名头都是虚的,所以这晋王别看有什么“血煞阎王”的名头,可真要到建州来,还不知道是不是一个怂包呢!
可是毕竟是王爷,而且是从京都那个大地方回来的,因此谭德多至少在初次见面的时候会把表面功夫做足咯。
不过这初次见面,倒是颇为出乎谭德多的意外,在他身处这块地方,已经许久没有见到晋王这样只是淡淡一个眼神就让人倍感压力的人了。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谭德多的眼神也是一阵闪烁——怪不得这晋王颇得皇帝青眼,看来传言也并非是浮于表面。
建州的消息闭塞,他也是在晋王一行人已经上路之后才知道自己这块土地的真正主人要回来了——可是在这个地方作威作福了近十来年,这建州已经被谭德多当做了自己的东西,更把自己当做了这里的主人,现在突然一句话就要把自己吃进嘴里的东西吐出来……
呸,真是想得美!
一时之间,谭德多及其他官员也是手忙脚乱的计划了好一通。甚至还赔了一个最得力的师爷进去,都没有挡住这群人的步子,真是……
心中思绪万千,但见晋王面色虽然冰冷,但似乎并无愤怒之意,而且年纪轻轻,谭德多料想着或许他们并不知道那一拨人是自己派去的,于是站直了身子,将方才那点儿提防着的小心略微放了放,很是有“主人为客人介绍”的态度地介绍自己身后的几个同僚:“这位是建瓯府知府赵俊江,建瓯府里的治安由他管辖;建安府知府孙一翔,建安府的治安由他管辖;和建宁府穆兴,建宁府的治安由他管辖。”
那赵俊江也是四十岁出头的模样,同样有一个大肚子,长得也真的一点儿也不“俊”。脸上留着络腮胡,眉毛也十分的浓密,见到晋王看向他,他努力地吸了吸自己的肚子,艰难地作揖:“见过王爷!”
孙一翔则是与之相反的干巴巴瘦精精的中年男子,嘴上留着一左一右两缕须须……好吧,是胡子,两只眼睛小小的,却滴溜溜地转着,身上穿着的官服就像是大了一个号似的,尤其是当他弯下腰的时候,感觉衣服都要把他的人给压垮了:“见过王爷!”
最后一位穆兴则是皮肤黝黑,身材壮硕,眉高眼阔,看起来不像个文官反而像是个武官,连声音也异常掷地有声:“见过王爷!”
总的来说,这四个人除了最后一个穆兴外,其他人的皮肤都有着不同于建州人特有的黝黑的那种白。
光从这点,就可以看出这些人平时的生活得有多么的“优渥”。
晋王只是用一双黝黑深邃的眼睛看着那谭德多,那谭德多见晋王一直盯着自己,渐渐地脸上的那种“当家主人”的自得也渐渐消失,挺着自己的大肚子向在马车中的晋王弯腰:“王爷一路风尘仆仆,想必极为辛苦,下官在府内已经设好了一桌酒席,还望王爷赏脸,让我等为您接风洗尘。”
晋王却道:“这个稍后再说,只是本王一路行来,却有不长眼的宵小图谋不轨。此等小人也敢在本王的眼皮子底下作乱,因此便直接去了半条命以示惩罚。只是在审问过程中,那主谋人事却说他是本地某官员的小舅子,不知……”
“什么!居然有此事!”那谭德多一听,差点在一身热汗之下又吓出一身冷汗,他连声道,“我等在得知王爷回来的时候都欢欣?舞,一心一意等着王爷您大驾,绝无任何反叛谋逆之心!而且下官只有一位老妻,绝无小舅子啊!”
晋王淡淡地扫了那神色各异的官员们一眼,从他们脸上的表情约莫也明白了他们大概的性子,便道:“谭大人又何须紧张,既然不关谭大人的事,本王自然不会牵连其他。虽然本王是做满门抄斩之事,却也不会对无辜之人挥起屠刀。”
见那一众官员听到这话都神色各异,尤其是为首的谭德多那张胖脸上面更是汗水直冒,晋王道:“至于酒席……此时烈日炎炎,王妃和老夫人舟车劳顿,且休息半日,酒席之事明日再说罢。”
现在距离他们的王府也还有一个时辰的路,本来就很累了,还是不要和那些人虚与委蛇再费脑子了。
那谭德多听了,连忙点头:“还是王爷考虑周到,下官这就将酒席延后。”
“对了,既然还有一天时间,不如将建州的大小官员都叫来,也让本王认识认识,以后行事也好安排。”
“极是、极是,谨遵王爷吩咐。”谭德多内心都快呕死了,脸上却还是不得不恭恭敬敬地答应道。
眼见着晋王的一队马车离开,那瘦瘦干干的孙一翔才凑到谭德多身边:“大人,真的要让所有官员都叫来吗?”要是让王爷见到了那几个家伙,信了那几个家伙的胡言乱语可怎么办?
谭德多那张脸上的肥肉抖了抖,嘴角扯出一个笑:“蠢货,酒宴……也是分很多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