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宏宇已软软的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显然已晕了过去。
“师兄!”叫了两声,没得到回应,石羡玉咬咬牙,将右手的枪交换到左手,腾出的右手则抓着齐宏宇的衣领,以左小臂为支撑吃力的继续向前爬。
重卡底部这么狭窄的区域,这么短短的距离,在此刻的石羡玉眼中竟宛如天堑,直爬的他气喘吁吁,挥汗如雨,手脚肌肉又酸又涨。
爬着爬着,他眼前都开始发黑,才终于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他吃力的抬眼一看,太好了,终于爬除了半挂车的车底,赶忙挣扎着站起身,又费尽力气把齐宏宇拉了起来,将他的手臂搭在自己肩头,颤巍巍的超前挪动。
此时此刻,他根本没心思顾忌什么危险,什么敌人了,再继续留在原地,搞不好得把命都丢在这。
原先,时间拖得越久对他们而言越有利,但此时情势已截然相反,拖得越久越是要命。
他是希望自己挪动的速度能快过一氧化碳蔓延的速度,只希望能抢在彻底力竭之前带着齐宏宇走到一氧化碳浓度相对较低的地方,脱离生死危机。
即使他也清楚,这恐怕是奢望。
眼前七八米,是三列两排共六辆黑色的轿车,虽未完全赌死二车道,但绝不可能再容车通过,就算石羡玉没选择将车撞进半挂车车底,这会儿也休想驱车逃亡。
看着这六辆车,石羡玉犹豫片刻,很快又一咬牙,脸色再次坚毅起来,继续迈起如灌了铅一般的双腿,拖着齐宏宇踉跄而行。
边走,他竟还有心思吐槽,骂道:“以前没发现,师兄你怎么胖的像只猪……不,猪并没有你这么胖,你个死拖油瓶,回头我就亲自狠狠操练你……
你能自己动一下不,师兄……很累哎,再这样下去,咱俩怕都跑不脱。”
“那你撒手,自己跑吧。”
石羡玉精神一震,赶忙低头侧目看向齐宏宇,却见他身子仍旧软的像一摊烂泥似的,双目紧闭,气若游丝。
“是错觉吗?还是梦呓?不妙啊,已经开始抑制呼吸了吗……”
石羡玉咬咬牙,拼了命的想加快一点速度。
终于,他越过了六辆轿车,继续吃力的往前迈步。
但逐渐沉重的身子,愈发不听使唤的双腿,都让他一颗心不停的往下落,渐起力不从心之感。
“不行了吗……”石羡玉用力一咬舌尖,强迫自己打起精神:“不行,我娃儿还没出生,不能让他成为遗腹子,不能让欣欣一个人……he tui!”
吐出口血沫,他硬是从身体里再次压榨出了几分力,再度艰难迈步,缓慢却坚定的超前走去。
一步一步,走出十余米远,他再一次濒临生理极限,并重重的摔在地上,尔后失去支撑的软趴趴的齐宏宇直接压在他身上,令他失去了挣扎着爬起来的可能。
求生欲再强,终有极限,一氧化碳这种剧毒气体,足以摧毁任何钢铁壮汉,没有任何例外。
哇呕!
背上的齐宏宇忽然干呕一声。
“我艹!”石羡玉立刻恶心的又挤出了几缕力量,生怕被齐宏宇吐一身的他瞬间撑起身子,将自己和齐宏宇支棱起来。
但好景不长,下一瞬,这丝力量耗尽,他又一次重重摔倒,嗑断了门牙,撞破了嘴唇,淡红色的鲜血挂了一嘴,顺流而下。
血腥味也激不起他的力量了,他意识渐渐迷离,眼皮愈发沉重,眼前的画面亦开始模糊。
啪嗒!
隐约间,他听见一声轻响,看见一抹刺眼的光速,以及双依稀可见的过膝长靴。
艰难的,他拔出左手,颤巍巍的超前探出,用尽浑身上下最后一丝力量,扣动了扳机。
他是警察,就算死,也要带个敌人垫背。
敌人死掉一个,活着的兄弟,危险就少一分。
砰!
砰砰!
连扣三枪,他又隐隐有些后悔——万一来的不是敌人,是支援的兄弟,怎么办?
他会不会误杀兄弟?
该死,看不清楚了……
带着患得患失的心态,他彻底失去了意识。
……
另一边。
仇教导开着车,面沉似水,一言不发。
副驾驶上,蔡臻一手警务通一手对讲机,耳朵上还挂着连接自己个人手机的蓝牙耳塞,使劲浑身解数,指挥调度着多方人马赶往腩山隧道,去救援齐宏宇和石羡玉二人。
她不停歇的喊了不知多久,此刻声音已相当沙哑,难听的很,但她却不肯也不敢停下,在彻底失去那两人消息的此刻,每一秒钟都弥足珍贵,她不敢浪费。
终于,仇教导开了口,声音同样嘶哑:“还没他俩消息么?”
蔡臻没搭理他,继续对着对讲机下达指令,然后又抄起警务通,如此交替几次,过了足足半分钟左右,她才回道:“没有,七分钟前他们进入腩山隧道一段监控盲区后,就再没动静了,估计在那里出了事。”
亏她还记得刚刚仇教导问她什么。
沉默两三秒,仇教导又问:“附近的基站还没重新启用?”
“启用了,但搜寻不到他们的信号,打电话都说不在服务区,敌人车上可能有干扰器,包括对讲机的定位都无法锁定他们。”蔡臻说道:“但监控照样能用,那段监控盲区不过四五百米范围,他们肯定还在里边。”
又是一阵沉默,仇教导问了第三个问题:“最快的支援什么时候能到?”
“大概两分……”蔡臻说道,但刚说一半就变了脸色,赶紧抬手压着右耳的耳塞。
“妈卖麻批!”片刻后,蔡臻骂了句脏话:“到不了了!隧道内一百米处被他们的车堵死了!拖车!得调拖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