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吧。”屋内秦思扬懒懒的回了声,整个人向后睡去,慵懒之极的靠在软枕上。
殷学正见门被推开,这才躬着身往边上退了退。
小太监进屋,利索的把笔墨轻放于榻上的案几上。
等小太监放好,行了一礼,秦思扬这才坐起身来,视线却看向立于一边的殷学正。
“殷指使怎么跑这么远去了,快过来,帮朕研墨。”
殷学正垂着脸,半推半就的答应了一声,躬身走至榻前,接过小太监递上的墨盒,慢慢的研磨起来。
秦思扬轻笑着,示意小太监退开,然后挑起眉,嘴角含笑着突的一伸手,一把扯过殷学正的衣袖,把他往前拉了拉,一脸亲昵的姿态,却不偏不倚的,正好让近身的殷学正遮住了小太监望向案几的目光。
慢慢的展开适才殷学正程上的秀女画像,秦思扬不断『揉』着额头,做出一副努力思索的神态。好一会儿,才似想明白些什么,然后就着殷学正研好的红『色』墨汁,在几副画像上大书起来。却刚写了几笔,又想想不对,重重的点了红墨挥手大肆涂抹,涂过后再思索着重写过。
几次下来,四副秀女画像下的圣谕回批,就有四五副被浓墨重彩的作了涂改,其中包括被画上小红鱼的那一副。
一个时辰后,慈安宫正殿东次间。
王太后展开近身太监高月明呈上的秀女画像,望了眼垂首跪在下方的殷学正,故作为难的长叹一声。
只见画象下方,在之前殷学正小字注解下面,多了好些红『色』浓墨并极不正经话语。
“此疑朕同意,此女鼻子太高,朕看着就害怕,不喜欢。”
“此疑甚好,此女嘴太大了,看着都能一口吃下个大包子了,吓人,退了。”
如此种种。
一张张翻看了遍,王太后边看边连连摇头。
“这都是皇上亲笔所书?”
“是。”殷学正应道。
放下最后一张画像,王太后轻叹:“瞧瞧这写的什么,都是什么话儿,皇上呢,就没别的说了?”
殷学正应道:“回太后娘娘,没有。”
王太后摇摇头再叹:“罢了,即是如此,你就按皇上的意思,把这几个秀女都给退了吧,礼部那边不用管他们。”
“臣遵旨。”
拜了一拜,双手接过小太监转回的秀女画像,殷学正躬身退了出去。
挥手让一旁服侍的两个小太监退下,屋内只余太后及慈安宫太监总管高月明。
王太后紧闭双眼连『揉』着额头,少倾,才抬眼看着立在一旁的高月明。
“江南那边怎么回事?”
“江南?”高月明惊道,就算一天十二个时辰不离太后左右,这时咋听主子的问话,他也没能弄明在问什么。
“黄明昨儿跟哀家说,这几年运河上覆船的数,有些不对。”
黄明,正是太后最信任的御用太医。
“如何不对了?”
王太后双眼一暗:“说是江南上报之数,比实数上少了不少。”
高月明不禁惊道:“怎会如此?”
王太后柳眉倒竖,戴着长长指套的手重重拍在桌上。
啪的一声巨响,高月明惊得忙垂下头退后了半步。
“哀家原也没想江南那儿能完全按实数上报,可田老三,方老儿,你们行啊,竟给哀家整整差了一倍儿还多。”
一倍还多?
高月明一惊抬头,怔怔的望着他的主子。
原来是这么着啊!
今儿一早,黄太医来给太后娘娘做例行把脉,因为是很常有的事,他并未跟随左右,也就没能知晓黄太医都和太后都说了什么。
黄太医走后,太后的神『色』就异常沉重。
随后龙行卫殷指使就携画像进宫来质疑礼部所选的秀女,太后正烦着没心情多问,只简单说了几句,让殷指使在画像上标明疑异后,就把问题丢给了皇上。
不想,让太后心情变得如此糟的,却是江南那头的事。
差了整整一倍?这是哪的差数?听太后娘娘的意思,竟与田方两家有着很大的关系?
今儿的娘娘就像是在火碳上烤着的玉米粒儿,一触就爆。
“娘娘。”高月明不敢多想,小心翼翼的低唤了一声。
王太后骂了一阵,人也乏人,此时斜靠在炕上,微眯着眼,指尖压着阵疼的脑门。
“传懿旨,”王太后沉声吩咐,“明月你亲自去,宣钟太清即刻进宫。”
因着突发感冒,已赋闲在家多日的内阁次辅兼户部尚书钟玄崇,见到亲自登门的高月明时,着实吃了不小的惊。
被召入宫,对他这老臣是常有的事。但被召得这般的急,还是太后的心腹,慈宁宫总管太监高月明亲自登门来召,却是稀奇得紧的事。
“太后娘娘有何旨意?”路上钟玄崇免不了心下的疑虑出声问道。
高月明犹豫了片刻,还是提了个醒:“阁老心里有个数就行,是关于江南那儿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