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靖柃在路边停下车，跑下去买了杯牛奶过来。
“补充一下体力。”他弯下腰，把吸管对住了她的嘴唇。
秦可可的嘴唇都已经麻木到不听控制了，抬了抬眼睛，僵硬地扯开唇角。
叶靖柃把吸管放进她的唇中，小声说：“喝完这个，你必须要吃点东西，不能倒下去。”
秦可可腮帮子陷下，用力吸了一大口。牛奶是热的，但丝毫暖不了她冰凉的月匈腔。流进胃里，瞬间成冰。她落着泪，大口地喝。对，她不能倒下，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叶靖柃见她平静一些了，于是又去给她买了一块蛋糕过来。
“吃吧，必须吃。”他发动了车，小声说道。
秦可可咬了一口，和着眼泪一起往肚子里吞。
现在刚刚七点半，路上车不多。叶靖柃载着她，很快就到了她的家。她有两个月没回来过来了。这里被佳人霸占了，不过锁还没有换。
她从包里找出钥匙，打开了门。
家里换了新家俱，鞋柜边堆着好多快递盒子，上面写的都是婴儿用品店的名称。她的书房被改成了婴儿房，换上了新的门帘。
“咦，你怎么闯进来了？”卧室的门突然打开，佳人穿着一身孕妇裙，瞪着惺忪的眼睛，气势汹汹地瞪着她。裙子是真丝的，可以看得出里面没衣服了。因为怀孩子的缘故，月匈显得特别大。
叶靖柃后面才进来，见佳人穿得这样，于是赶紧转过了身。
“唷，换男人了？怎么，哭成这样，被沐秦甩了？哈，你爸还天天指望靠你发财呢。这男人是谁，哪里的冤大头，知不知道你和沐秦睡过的事啊？”佳人抱起双臂，刻薄地说道。
“秦时明呢？”秦可可咬牙，大步走向她。
佳人被她凶狠的样子吓到了，连退了几步，连声嚷，“唷，你这样子怎么这么凶，跟狼一样，你想吃人啊？”
“秦时明呢！”秦可可突然尖叫起来，一把抓住了佳人的手臂，嘶吼道：“叫他出来，不然我杀了你。”
这时门外传来了秦时明的声音，“可可怎么来了？”
秦可可飞快转头，只见秦时明手里拎着热汽腾腾的豆浆和包子，正一头大汗地走进来。
“给她买早餐？”秦可可小脸扭曲，大声质问。
“我自己也要吃嘛……”秦时明尴尬地把早餐往桌子上放去。
“谁让你们吃，你们怎么不饿死？”秦可可扑过去，抓起了早餐，狠狠地摔到地上，又狠狠地踩了几脚。
“大清早的来发什么脾气？”秦时明现在不敢和秦可可硬着来，赔着笑脸，小声问她，“你怎么和叶老师一起？沐秦呢？是不是吵架了？别和他吵架，他是做大生意的人，脾气肯定也大……”
“你喜欢钱，喜欢儿子是吧？”秦可可悲愤至极，猛地推了他一把，转身冲进了厨房，抄起了两把菜刀，扑了出来，“我今天就要杀了你们两个狗
男女！”
“啊，杀人了……”佳人夸张地大叫，捧着肚子往房间里躲。
“可可，你别乱来！”秦时明也吓到了，秦可可凶成这样，还是第一回看到。
“可可，别乱来。”叶靖柃冲上去，架住了她的手。
秦可可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挣脱了他，一刀劈向了秦时明，“你去死吧，你这们这对狗男女，我先杀了你，再剁死她！”
“哎哟……”秦时明脚一滑，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叶靖柃又上前去，从后面把她抱住，大声说道：“可可别犯傻，你妈妈不希望你这样做！你不要做傻事！”
“放开我，我一定要杀了他们两个，我妈妈……就是被他们两个活活逼死的！”
“你知道吗？这房子，是我妈一点点布置出来的，大热天，她带着我一家建材一家建材店的跑，去砍价，去节约每一分钱！我妈妈一辈子都在爱这个狗男人！到死了，我妈妈还在念着这个狗男人！秦时明你答应过她的，你娶她的时候答应过她的！你说要爱她一辈子照顾她一辈子的！你以前贴在墙上的诗呢？你吃了吗？你是不是也对那个狗女人念过了？愿得一心人……你得了谁啊？我看你得了狼心狗肺的臭病……”“妈妈病了，你就不要她了，嫌她用你的钱了！她要是不跟着你吃苦受累，她才不会生病！你算什么男人，你算一个屁，狗屁！秦时明，今天你不死，我就死！”
秦可可发狂了，手一挥，菜刀飞了出去，正砍在了秦时明的腿上……
“啊……”秦时明痛呼一声，把砍在月退上的菜刀拔了出来，捂着鲜血直涌的月退，痛呼道：“你胡说什么呀……什么逼死了你妈！”
“妈妈死了，死了！再也不会有人妨碍你和那个臭女人了！她死了，你们两个也别想活！我一定要杀了你！”秦可可又挣开了叶靖柃，挥着另一只菜刀，要往秦时明的脑袋上砍。
叶靖柃这回惊着了，这丫头是完全失去理智了！他冲过去，把她紧紧地箍住，大声说道：“可可，冷静，你杀了他们就犯了法，你想你妈妈死不瞑目吗？你是回来拿衣服的，我们拿了东西就走。”
秦时明此时反应过来了，结发妻子去世了！
“可可，你妈妈她……”他忍痛，扶着墙站起来，急声问道。
“死了，死了！”秦可可怒视着他，尖叫道：“我昨晚，打了你四十多个电
话，那个女人，一个也不让你接。秦时明，我发誓，我活着一天，就让你们和你们的儿子不自在！我要你心心念念的儿子，一辈子不自在！”
“喂，你敢诅咒我儿子！”佳人在门里面，虚张声势地叫嚷，“你爸妈的事，不要扯上我和我儿子。”
“你出来。”秦可可一脚踹到了门上面。
“偏不出来，你快走，我已经报警了。”佳人嚷道。
“好啊，报警，你有种在里面躲一辈子。秦时明，我妈的衣服呢？”秦可可扭头看向秦时明，怒吼道。
秦时明已经坐到了椅子上，用一条毛巾扎紧被砍伤的月退。
“衣服……”秦时明楞了一下。
自打可可妈去住院，他们办离婚，她就没怎么回来，只拿了几身换洗衣服去医院，其余东西确实还没有回来收拾过。
“佳人，衣服呢？”他抬起头，大声问道。
“我不知道！”佳人蛮横地说道。
“你不知道还有谁知道？你是不是扔了？”秦可可的怒火又烧上来了。
里面没声音。
“佳人，你怎么扔了！”秦时明也有些恼火，大声说：“我说了那几只箱子放在一边。”
“放不下嘛，宝宝要出生了，东西多。”佳人又嚷了起来。
“你小三儿欠的债，你还。”秦可可一听，又去抓刀了。
“可可……”叶靖柃这回没让她抓成，用力握住了刀的另一端，夺了过去。锋利的刀锋把他的掌心划出一道深深的口子，鲜血直流。
“可可，别这么激动，处理你妈妈的后事要紧。”叶靖柃用手帕包了包，小声劝道。
秦可可跌坐在沙发上，失魂落魄地看着地上的那滩鲜血。
这时警察来了，佳人真的报了警！
“怎么回事？”见到屋子里四处滴着血，还有两把染血的菜刀，警察赶紧大步走了过来。
“没事，没事，家里人吵架。”秦时明连忙起身，堆着笑脸说道：“我们自己处理。”
“都动刀了，还小事？你们两个受伤了？”警察拧眉，严肃地问道。
“啊，我自己不小心弄的。我……我和这位先生打架，不想让他追求我女儿……”秦时明信口胡诌。
“不是的，是这个女孩子，她是我老公的女儿，早上气势汹汹地找上来，要杀了我和她爸爸……”佳人见来了救星，连忙开门出来，大声告状。
警察被她给绕糊涂了，疑惑地打量几人一眼，大声问：“他是她爸，你又是这房子的什么人？”
“我是女主人啊。”佳人下巴一抬，趾高气扬地说道。
“不要碧莲。”秦可可暴
粗了！
屋子里的几个人都楞了一下。
秦可可站了起来，指着佳人骂：“雀占凤巢，逼死我妈妈，你还敢说是女主人，你不怕有报应吗？我不过让你把手机给秦时明，你挂我电
话，让我妈见不了我爸最后一面，还把我和我妈妈的东西全扔了……你的心怎么这么黑？你一定会下地狱的。”
佳人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红一阵，死犟着回嘴，“现在我是这里的女主人，我就可以扔。”
“够了，你太过份了。”秦时明跳起来，往她脸上呼了一巴掌。
佳人眼睛一瞪，连捂脸都给忘了，眼珠子直直地瞪着秦时明。
“警察先生，这里不用你们费心了。”秦时明转过头，点头哈腰地要送几位警察走。
这是家庭纷争，警察也不好抓谁，加上听了个七七八八，看着佳人趾高气扬的样子就讨厌，所以也就准备走了。
“喂，她杀人，你们不抓她，我就去公安局告你们。”佳人反应过来，赶紧往警察身边跑。地上还有两滩血，她一脚踩上去，重重地滑倒在了地上。
这一摔，非常厉害，肚子朝下！
“啊……”她一声哀嚎，痛苦地捧住了肚子。
“哎哟，老婆……”秦时明吓得脸发青，赶紧过去。他月退受了伤，一瘸一拐地，好几步才走到。就这么几步的时间，血开始染红佳人的裙子，大团大团地泅开。
“老公……”佳人脸色惨白，痛呼不停。
警察已经帮着把佳人抬起来了，开始打120联系救护车。
乱糟糟地一阵子，房子里终于清静了。秦可可慢慢站起来，走到了卧室边，推开门一看。房间里一切都变了，家俱全是新的，还摆了他们两个人的照片。她和妈妈的痕迹被清除得一干二净。
想当初，她们一家人住进这个小区的时候，她还非常骄傲，因为她的家，比班上绝大多数的同学都要漂亮，都要大!她的爸爸会挣钱，她的妈妈很温柔漂亮。
现在呢？
现在都成了风，她伸手一抓，两手冰凉。
东西没了，她再也拿不回妈妈想穿的那条裙子。妈妈最后的愿望，就这样没办法完成了！
叶靖柃拉她去卫生间，让她洗了把脸，小声说道：“我们去给伯母买新的吧，尘埃落定，往前看。”
“那个牌子没有了，而且不是妈妈的，妈妈会知道。”秦可可摇了摇头，瞪着红通通的眼睛，沙哑地说道：“叶老师，谢谢你陪我来，我没事了，我自己会处理好。”
“你还没有通知沐秦和他父母吧？打个电
话给他们。”叶靖柃小声说道。
秦可可手探进衣兜，没发现手机。
“可能掉医院里了。”她苦笑，轻声说道。
“用我的打……”叶靖柃递上手机。
秦可可握着手机，想了好半天，脑子里乱哄哄的，怎么也拼凑不出那串数字。她闷了半晌，轻声说：“回医院去，先处理后事。”
叶靖柃凝视了她几秒，往前走了一步，抱住了她，小声说：“没事的，没事的……”
“放手，放手……”沐秦的声音猛地响了起来。
叶靖柃扭头看，只见沐秦黑着脸站在门口，不悦地盯着他。
他眉头拧了拧，松开了手，识趣地退了几步。
沐秦吸了口气，走到了秦可可身边，掌心在她的凌乱的头发上揉了一把，把她揽进了怀里，低声说：“那边都处理好了，我先带你回去休息一下，事都交给我办就行了。”
秦可可在他的怀里靠着，轻轻点头，整个人的重量都压了过去。
沐秦把她抱起来，大步往外走。
叶靖柃跟到了门口，轻轻带上了门，停下了脚步。
沐秦已经上了电梯，见他不动，于是大声说道：“叶老师不来吗？”
叶靖柃微微一笑，大步走了过去。
“叶老师，谢谢你那么早赶去照顾可可。”沐秦扫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小土豆出了事，他没能第一个赶到，这让他很自责。但你叶靖柃急吼吼赶去是想干什么？趁虚而入？
叶靖柃唇角勾了勾，摁下了楼层的键。
两个人都聪明地选择了沉默，因为秦可可一直不停地哭声，实在让人心痛。
她缩在沐秦的怀中，小小的一团，真的小巧到让人觉得沐秦力气大一点，她就要被揉碎了。
“灵堂设于南山。”下电梯时，沐秦转头看向叶靖柃。
有钱是好事，想买南山的墓园，一个电
话就敲定了。若是她自己一个人，还得头疼想，去哪里给妈妈找躺在天堂的家。
“医院那边处理好了，你不必再去了。现在我爸亲自过去南山看墓地，我先带你回去。”沐秦把她放到后座上，在她的额上亲吻了一下，漫小声说：“我来安排，你睡会儿。”
秦可可睡不着，她一路上瞪着大眼睛，盯着沐秦的后脑勺看。
最开始，爸爸对妈妈也是这样好啊！她还记得在她小时候，爸爸跑遍全城，给妈妈买回来她最爱吃的草莓，一颗颗洗干净了，喂到妈妈的嘴里。
为什么，爱情会输给时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