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龙忍受着身体的酸痛,对抗着情绪的灰暗,咬紧牙关坚持到下半夜,就像大坝决口,于龙的精神和身体终于坍塌了。他失手跌落下来,瘫坐在井底,像死人一样,一动不动了。
“就这样死去算了,不用埋,多省事儿。”于龙流着眼泪这样想。
于龙觉得口渴,嘴唇干裂,嗓子冒烟;不仅是口渴,过度的体力消耗需要能量补充,饥饿感越来越强烈,胃囊里好像有团火在灼烧。
于龙瘫坐在井底,把最后一点力气用来呼吸;眼泪流过脸颊,凉凉的,痒痒的,他无法擦拭,因为浑身和双手沾满泥土。
恍惚之间,于龙想起父亲,很多年来他一直想不通他为什么不回家了,他曾经多次问过母亲,母亲说:“别问我,去问你爸。”
母亲直到咽气,也没告诉他为什么,父亲是一个谜,为了破解这个谜,于龙走进城市,像个流浪者。
生的欲望可以激发人体最原始的潜能,可以击败肉体最强烈的痛苦和精神无可救药颓废。
于龙休息了一会儿,就像短暂充电的电池,于龙重新站起来,以超常的耐力忍受着饥饿,干渴,疲劳,咬紧牙关,用尽身体最后一丝气力,爬上去,爬向井口,把小刀缓缓地插进砂土,挖掘,挖掘……
每挖好一个脚窝,于龙离井口就更近一步,就多一份生的希望,生的渴望激励支撑着于丁,生命不息,挖掘不止。
时光一如既往地流逝,黑夜向西方慢慢退去,晨曦从东方的地平线一寸一寸升起。
晨曦的微光透进井里,一切朦胧可见,比在黑暗中摸索方便了许多。
于龙精神大振,可是,此时的于龙已经是心有余,力不足,一夜的劳动几乎耗尽了所有的力气,他不得不再一次瘫坐在井底,浑身酸痛,四肢无力。
于龙仰望着晨曦照亮的天空,井底也越来越明亮,他用一整夜挖出的全部脚窝,一个一个呈现眼前,最高处的脚窝已经到达井的中间位置。
胜利在望,然而,胜利需要拼命,胜利需要坚持。
于龙大吼一声站起来,就像练武之人以吼助力。可是,于龙站立不稳,身体打晃,试了几次都无法抬起酸痛的腿,只觉得腰痛,腿软,手打颤。
于龙一屁股坐回土台上,仰靠在井壁上,绝望地闲上眼睛,他想睡一会儿,也许睡一会能恢复体力。
突然,井口传来泥球的狂吠,是那种受到威胁,极度恐惧的吠叫。隐隐约约的,于龙听到一个妇人的声音:“唉呀妈呀!快看,一个小狗,哎哟!――咋整的,埋汰死了!”
于龙仿佛听到了天堂的召唤,他用全身的力气大一声:“救命!――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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