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珣留在周家许多日了,留在南京可以得到获得西安的消息,沈司令和二哥都是他在乎的人。父亲打电话过来,叫他即刻回青城,起先叶珣还支支吾吾的应付,后来便找了各类理由,让五哥帮他搪塞过去。
杨五从外面回来,带回一个稍令人欣慰的消息,西安对中央通电,沈子彦和李裕臣将这次的军事行为称为兵谏,目的是劝谏领袖抗日,而非取而代之的意思,通电中,附上在事变中遇难的十八名侍从人员名单,名单中并没有叶琨。
叶珣这才长舒口气,顿觉得轻松许多,去医院看望了铭瑄和老先生,打算即日离开南京回青城。
这些日子,铭瑄的情绪好了很多,在医院忙上忙下的照顾,几乎不许别人插手,老先生已经是肝癌晚期,整日与铭瑄在一起,精神似乎也好了不少。铭瑄送叶珣出门,好不忌讳的告诉叶珣:或许爷爷余下的日子并不多,但她会日日夜夜陪伴在老人身边,之后,她依然会离开,去哪里还没有决定。
叶珣感慨着,他懂得失去亲人的痛苦,更体会过眼睁睁看着亲人渐渐离去的锥心,铭瑄能做这样的决定,真的很坚强。
叶珣鼓励的笑笑问:“为什么不回青城?”
铭瑄白了他一眼:“去青城,又要给你找麻烦了,不是吗?”
叶珣不屑的嗤笑:“在青城,还没有小爷摆不平的麻烦。”
卓铭瑄将叶珣送出门去,二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迎面七八名军官推着辆走轮担架过来,护士举着输液瓶,后面跟着医生,远远的喊他们让开,急匆匆往急诊室方向跑。
叶珣瞥见几人都是空军,再一看担架上的病人,一身革质飞行服,痛苦的蹙眉呻吟。跟上去再看一眼,叶珣一惊,撇下卓铭瑄追上去,直跟到急救室,连同那些军官一起被关在门外。
叶珣紧张的问他们:“被推进去的可是南京航空大队的许凌扬?”
几人神色戒备,面面相觑,终于有人回答他:“正是我们副大队长。”
叶珣心里一慌:“他怎么了?”
那人迟疑一下,还是回答他:“他……执行任务回来,出机舱的时候,从梯子上摔了下来。”
这说法似乎有些离奇,叶珣足愣了几秒,才感到担心。卓铭瑄也从后面追上来,环视几人,满脸不解。
“凌扬是我在军校的朋友,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他。”叶珣跟她解释。
许凌扬被推出急诊室,被医生指挥着推到病房。叶珣追过去问,大夫只说有几处瘀伤和轻微脑震荡,其他还需继续观察。
叶珣松了口气,医生这么说,想必就没什么事了。便由卓铭瑄陪着,到附近的集市上,买了些水果回来。来到病房的时候,几名空军军官正围在许凌扬身边,劝他安心养伤,盘算着回去替他请假。许凌扬已经换上宽松的病号服,样子很虚弱,间或会恶心干呕。
叶珣哭笑不得,据说,许凌扬是沈老帅从蒙古带回奉天的,老帅曾说过,许凌扬逝去的父亲是草原上的勇士。于是,搏击长空的飞鹰战神从已经着陆的飞机上摔下来,摔成这幅不死不活的摸样,叶珣忍了笑,干咳两声。
“叶珣?”许凌扬扭过头来,表情诧异:“听他们说我还没信,你怎么在南京?”
叶珣将手中的水果搁在一边,促狭道:“我掐指一算,算出你近日必有一劫,特地赶来看你的。”
许凌扬不屑的撇撇嘴,打发其他人离开回驻地去了。
“许队副感觉好些吗?还是恶心难受?”叶珣坐在床边,取笑道。惹得许凌扬伸拳捶他,被他闪身躲过去。
“劳小叶将军关心了!”许凌扬玩笑一句,便自嘲道:“周谏之命令航空五大队轰炸西安,我但凡有其他办法,也不用在这里无病呻吟了。”
“你真是装的?!”叶珣惊呼,被许凌扬捂住了嘴,扭头看看门外,走廊上空无一人,这才放下心,不解的问:“可是,逃避有用吗?你不去,楚云涛也会去。”
“云涛?”许凌扬呵呵一笑:“他楚大队长偶感风寒,在家中休养呢。”
叶珣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大队长,大队副,纷纷告病假临阵脱逃,像什么样子啊。再说了,你们不去,总要有别人去。”
“我们也是没办法了,让我们亲自去轰炸西安,还不如要了我的命,司令和老帅对我恩重如山,我不能背叛他们。更何况,沈司令此举,不敢说是义举,却是为了抗日,没有动委员长一根手指,周谏之“白衣誓师”要轰炸西安,谁敢说不是存了心思要牺牲委员长,取而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