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了,我现在实在是不敢冲,万一人家看不上我咋办,那样多丢脸啊。”
这种心里话,无论从哪个角度考虑,眼下安祥都没办法对着自己的死党们说出口。
一是顾及到自己身为“公司前辈”的面子,二是他实在不愿意直面自己内心深处那日益庞大的自卑感。
咸鱼一旦开始变咸,就会在日复一日的风干过程中,变得越来越干越来越咸,越来越了无生气。
想要洗掉咸味儿,最好的机会就是让他在温水里浸泡。
本来考拉姑娘就是他的那盆温水,他都已经做好了把自己泡发成一条白白嫩嫩的胖头鱼的准备,跃跃欲试地想要赶在潘旭前面结婚生子,从面子上扳回一城。
结果水自己洒了一地,差点没把他给干死,别说面子了,连里子都彻底给他撕得粉碎。
那一段时间,安祥的失落感就像一只随时可能爆炸的煤气罐,他得小心翼翼地抱着这个危险品,防止它误伤到自己以外的其它人。
安祥选择把这只失落感层层包裹,隐藏起来,除了一两次醉酒之后的胡说八道以外,再也不表露出来。
后来面对姥爷住院这种事情带来的压迫感和恐慌,他依然是采取了同样的处理方式,把阴霾层层包裹起来,继续藏在心底的某一个角落里,只有在做噩梦的时候,才会任由自己被阴霾环绕。
所有人都觉得安祥喜怒形于色,心里藏不住事情,想的是啥都写在脸上了,是个特别好相处的人。
这特么根本就是安祥给自己刻意凹出来的人设而已,实际上,从他那张脸上能看出来的那些情绪,连真情实感的冰山一角都达不到。
人人都有保护色,老男人也不例外,那个随时精神头十足,说话声音带着点儿急切,做事情雷厉风行的安祥,回到自己的狗窝里就懒散成一滩稀泥,还带着特有的死鱼眼,和满脸的油光。
这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只有橘猫奶茶能看得真切。
看得真切又有啥用,它反正啥都说不出来,就连猫语翻译器也没法,咸鱼配橘猫,这可不是绝配么。
时间长了,有时候连安祥都信以为真,以为自己真的是个可爱的年轻人,聪明伶俐,富有朝气,做事情有干劲,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没看到大李对他都是格外地照顾么,得力下属的证据。
在公司也工作了有五年的时间,从刚进公司的一个小职员,到现在依旧是个小职员,不管是多么得力的干将,完全没有上升的迹象,这其实已经能说明一些问题了。
抛开工作不谈,暧昧的女生突然不告而别这种事情,让安祥自卑得一塌涂地,从一开始的“她可能没有看上我”再到后来的“八成是为了躲我所以跑掉了”。
“我就那么可怕吗,能把一个姑娘吓得连夜失联?”这个想法在他的心里一直磨灭不去,安祥越来越坚定地相信,是自己身上出了问题,以至于他在面对女生的时候越来越不自信了。
他甚至跟阿岁隔空撒娇的频率都降低了,因为不确定对方是不是一样讨厌他,会不会哪一天就突然从网络上也彻底消失了。
人生已经很无趣,全靠着跟阿岁这群混蛋们在网络上打打嘴仗,镇定一下自己心底那些乌七八糟的负面情绪了。
这群朋友就像是五指山上,如来佛祖亲手贴上去的灵符,丢不得,一旦不见了,就必然是天崩地裂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