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她严肃,她和你俏皮;你和她玩套路,她和你玩耿直;你和她来强的,她和你来示弱……
陈老板自诩也是见过不少人和手段的,看见方从筠,也不得不赞叹一声——真是不要脸。
并非贬低,而是货真价值的夸奖。到了如今,能和他搭上话的,也都是有身份的人了;有了身份,自然也就有了矜持和傲慢,哪怕在他面前要低下头,但心中的傲气也不会让他们在他面前太过卑躬屈膝,容易钻入了死胡同,从而被他拒绝,打道回府。
而没有失败,也没有像方从筠这样的人,自然是有更好的手段服他。
那又是另一种法了。
如今已是九月授衣的时节,气依然渐渐凉了起来,而坐在这间屋子里则更加冷。
等陈老板面带浅笑的让方从筠再坐下来慢慢谈的时候,她才松了口气,低头看之前他递给自己的那杯茶,茶面平静无痕,也没有一丝热气,已然凉了。
陈老板也主意到了这一点,十分具有待客礼节的又重新煮茶,给她换上一杯新的热茶。
方从筠不由笑道:“没想到陈老板原来好是此道中人。”刀里闯血里出的陈老板,竟然也喜欢玩儿风雅的茶道,着实让人不得不大吃一惊。
她飞快的瞟了眼那几案上的茶具和自己手里成套的茶杯,都是名贵之品,半点儿没有敷衍的地方。由于她对这方面不是太了解,不清楚陈老板究竟是真的有一手,还是只是自娱自乐,但光看这准备的工具、摆设,可见陈老板是慎重其事的对待的。
于是她端起茶楼立马喝了一口,口齿溢香,赞赏道:“好茶!”
陈老板眉目舒展,很是惬意。
两个人不熟悉的时候,不论对方什么话都觉得是意图不轨别有他意,总是你来我往的不停试探;待到气氛融洽,两个人互相赏识了,什么话都有商有量的,好话得多。
方从筠和陈老板现下虽然还没有到后者这一地步,但比开始的时候好了许多。
方从筠想,起码这会儿如果她直接出来意,不会立马就被陈老板视作居心不轨,立马赶出去,甚至自己的安全都有危险。
于是,方从筠将茶盏搁下,收敛起了嘴角的容,突然变得正经严肃起来,郑重其事的对着陈老板道:“其实,我是有一桩生意想和陈老板谈的。”
会来找上他的门的人,大多数都是来找他谈生意的。
方从筠觉得,这应该是个不错的切题口。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当她起这个的时候,陈老板并没有流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而是有些诡谲莫测,似乎有些意外她的这句话。
只听见陈老板问道:“什么生意?你也知道,如今我早已金盆洗手,许多事情我都是不做的了……现下还沾手的生意寥寥无几,都是一些正经生意。”
“这是当然的。我找陈老板,当然也是要做正经生意。”方从筠露出一个微笑,“毕竟,像我这种没权没势没靠山的人,哪儿有胆子去做那些发大财的生意呢!”
陈老板一乐,“的也是。”最赚钱的那些生意,都是写在了朝廷律法里面的。
他换了一个坐姿,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目光直视方从筠,用眼神示意她继续下去。
……
桌上茶杯里面的茶已经凉了,没有一丝热乎气,代表着之前坐在这里的人已经离开了很久,而陈老板依旧一动不动的坐在原处,单手抚着额角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许是见屋子里半晌都没有动静,外面的人有些担忧,轻轻敲了敲门,声的唤他。
陈老板阖目:“进来。”
“东主。”杨护卫推门而入。
陈老板睁开眼,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容,“不论多少次,都不能让你改了这个称呼。你真是个驴脾气,倔起来谁都不动。”
杨护卫笑了笑,“没法子了,我就这个性子,想来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改不了了。”
顿了顿,杨护卫有心想问他和那位方姑娘谈的事情的情况如何,但看他一脸疲倦,倦怠不已的模样,又不好开口打扰他,站在原地踌躇不已。
陈老板坐直了身子,“那个方姑娘,是明州方族的人,对?”
“那边是这样的。不过,方族和明州方家的区别还是挺大的。”后面一句话是杨护卫作为知情人的补充。
就算不是沈将军的近护,但他好歹也是作为沈家军里的校尉,当初自家将军的外甥女在明州那是闹得满城风雨,谣言纷飞,沈将军花了不少力气帮他外甥女摆平这些事,他们这些属下也没少帮忙,在外面利用自己的权利威吓他人制止谣言。
而且当初沈将军被封为定威大将军,权势喧,朝中不少人可都看中了他,想拉拢他,就连他们自个儿军中不少人也被自家婆娘吆喝着试探询问将军的家事,想和将军套近乎,最好能再结为亲家就好了,所以大家对方家的事情还是有一些了解的。
不过陈老板突然问起了这句话,杨护卫不由得慎重了起来,“怎么了,她提起了明州方家吗?”
陈老板点头:“不错。她要和我谈生意。”他摩挲着下巴,饶有兴趣的笑了起来,“谈明州方家手里的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