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舅说:“队里一般不让卖小羊,再说现在买去小羊不好养活,现在天气越来越冷,随着山上草越来越枯黄,羊会掉膘,再过两个月队里会杀掉一批羊给大家分一分,一部分卖掉给大家分红。”
至于冬天杀羊主要是减少对草料的消耗,同时天气冷了后羊肉容易保存。
“那杀羊的时候一定要提前告诉我,我要买些羊肉。”
“要多少?”
“尽量多些。”
“你有那么多钱么?”二舅吃惊的问。
“电厂和矿上的同学的家里想买,我正要帮他们问问。”
“哦。”这个理由还是能解释的通的,并能解决卖肉的问题。
这个年代想买东西的不一定能买的上,想卖东西的人不一定卖得掉,供销社这一机构几乎成了商业流通的唯一渠道。
晚上生产队的队部里乌烟瘴气,一个桌子上放着一个“气死风灯”,无聊的男人们东拉西扯,有用烟袋锅的,也有用报纸或孩子们用过的旧的作业本卷烟抽的,都是自己家地里种的旱烟叶,这玩意儿劲大省钱。
百羽听这些老爷们吹嘘见过的或听过的见闻,也说些东家长西家短的闲话打发无聊的时光,跟老娘们没啥区别。当好多人不想再重复说过多次的见闻时,一个盘在炕上并且有些许络腮胡子精瘦的男人冲着队长喊:
“队长,干了一天活了怪累的,整两口呗,解解乏。等会儿回去睡个好觉。”
屋子里坐着或蹲着的一圈人都望向队长,队长转头看向百羽的二舅冯修武:“整两口?”
“整两口就整两口!”冯修武笑眯眯的说道。
“别忘了舀点儿花生。”有人趁机喊着。
“黑子跟我提着灯搭把手。”黑子就是刚才喊着整两口的那个黑瘦汉子,也是百羽的远房表舅。
“我也去。”百羽趁机想溜出又黑又呛人的屋子。
百羽的二舅拿着西边屋子的房门钥匙,打开门之后,紧跟在黑子表舅后边的百羽就闻到了酒香味,红枣酒的酒香味太特别了,想必吃过酒枣的人能联想一下,百羽也被酒的香味深深吸引。
进了屋子后百羽二舅从门后拿下一个系着绳子挂在钉子上的葫芦,用袖子擦了一下葫芦上的尘土,然后又掀开离门很近的一个大缸的盖子,更浓烈的酒香飘了出来。
百羽二舅用一个竹筒做的提子把酒装到葫芦里,葫芦装满酒也就是二三斤的样子。
百羽在帮着盖盖子的时候才知道,酒缸的盖子是石板做的,挨着缸口有一圈棉花然后再用塑料布把石板一块包起来,防止酒精挥发。可能是每次要喝酒的时候打开缸盖一部分酒味就跑了出来,所以一进屋子就闻到酒香味。
百羽借着灯光看到屋子里顺着墙根摆了一圈大缸,仔细数了一下共有十五个,其中屋子最里边靠墙角的大缸上边还有一个柳条编的筐子,黑瘦汉子走过去,揭开柳条编的盖子,用一个大葫芦瓢装了冒尖的花生然后又盖上盖子。
百羽忙问:“二舅,缸里边都装满了酒么?”
“这酒是上年春天酿的,一共十五缸,已经喝完了三个大缸,这不,这个缸里也下去一小半儿了。”
“二舅,我看你们这儿的红枣又吃不完,都酿成酒不就完了么?”
“嘿嘿,小川你知不道,酿酒时还要掺上些粮食,酒的口感才能好。另外还要烧煤,还要人工白天晚上轮流干。人们粮食自己都不够吃,买煤还要花钱,再说酿出酒来又卖不掉,酿多了没东西盛,放不下。基本上两三年才酿一回,要不,那么多红枣也都白瞎了呀!酿点酒出来,谁家红白喜事也能用得上。”百羽二舅的话里落出些许无奈。
“二舅,你们这些酒卖不卖?”
“想卖呀,谁家想要我们就卖点。谁要?你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