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浅冷着脸,哪里有半分笑意,“送她去医院,为什么?”
厉景呈刚要脱口而出,可宋稚宁那病,可是痛经,他怎么启齿?
“本来,今天有个王主任来吏海,我托人好不容易见他面,我是带宋稚宁去看手的,后来她身体不舒服,我就带她去了医院。
荣浅攥紧掌心内的手机,“她看手,为什么要你带去?”
厉景呈深知,有些事不该再瞒着荣浅,既然被她发现了,索性就揭开。
他上前,荣浅往后退。
厉景呈不由勾唇,“我就想抱抱你。”
“不要你抱,抱那修电脑的去。”
男人见她躲避得厉害,只好放下双手坐向床沿,其实,他还没想好怎么跟荣浅说,想要抱住她,也只是不想让自己难以启齿。
“宋稚宁离开那年,我是耿耿于怀过,自尊心作祟,总觉得我这样的人,还能被分手?”
荣浅靠着床头柜,一声不吭。
“直到那天,我看到她的手……”
荣浅思忖着这话里的意思,厉景呈没让她有胡思乱想的时间,“我跟你说过,当年我伤了你,是因为我有病,对宋稚宁也一样,她的手是被我毁掉的。”
荣浅小嘴微张,丝毫没想过将宋稚宁的手伤和厉景呈联系在一起。
男人敛起笑意,脸色不由凝重,“我记得,当年是狠狠推了她下,我没想到宋稚宁伤那么重,以至于把她的手害成那样。”
荣浅将手机放到床头柜上,“她对你,是不是还余情未了?”
“应该算是不甘心吧,她赔了一只手,我却家庭幸福事业如意。”
她倾起身,犹豫几下后走到厉景呈身侧,荣浅伸手揽过男人的脑袋,让他靠在自己胸前。
“你身上,到底有什么病?”
厉景呈两手垂放于膝盖,最终,摇了摇头,“病因不详,做了全部的检查也没找到,医生说应该不是自身原因所致,但除了那次被关在冷库内,我想不到我小时候还受过怎样的伤害。”
荣浅也觉得有股寒意正从她的脊背直窜,“你发病的时候,自己都控制不住吗?”
厉景呈摇了摇头,“就像疯了一样,头痛欲裂,不发泄出来,全身就像被刀割似的。”
荣浅不忍,也不想让他再往下想,她双手抱紧他的脑袋,半晌后,她想到厉景呈的作为,又气得丢开手。
男人上半身倾斜下,抬手又想去拉她,“怎么了?”
“既然你是因为她的手受伤而要补偿,为什么不告诉我?”荣浅余怒未消,“别说什么怕我生气的话,厉景呈,你敢保证,你对她连一点点的旧情都没有吗?”
厉景呈单手举高过头顶,“我家庭观念这么重的人,你还不了解吗?”
“我还真是不了解,”荣浅觉得这男人实在是太有才了,她拿起厉景呈的手机翻开通讯录,“我还得看看,里面是不是还有修空调的,或者专修下水道的人。”
厉景呈不由失笑,“真的没有,只有修电脑的。”
“你还亲自送她回家。”
“当时医院里出来,我总不能将她丢在半路。”
荣浅心里堵着口气,尽管听到厉景呈的解释,却还是没法释怀。
他到底是瞒着她,东窗事发了才想到要坦诚。
她仔细又读了遍短信,越想越闷得慌。
“你给我回过去。”
厉景呈本来已经仰躺在床上,听到荣浅这话,又坐了起来,“有什么好回的,人家也就是句客套话。”
“你这么了解她?所以才知道她说的是客套话?”
厉景呈发现,他现在说什么都是错的。
他伸手去拿手机,荣浅避开身,“你回不回?”
“我回什么?”
荣浅挨到她身侧,“你就说,手伤的事会弥补,但以后不许见面。”
男人觉得好笑,有时候女人的心思,还真是没法猜测,既小心眼,还很无理取闹,“犯不着给她回,她自己应该明白,我有老婆孩子。”
“这是给你表决心的机会。”
厉景呈看看她,从荣浅手里将手机接过去。
未作犹豫,便编辑了条短信。
宋稚宁根本没打算厉景呈会回她,听见手机在茶几上发出的震动音,她忙伸手拿起,一看是厉景呈发来的,心跳几乎漏了好几个节拍。
她伸手点开,看到这么一行字。
手伤既然无法治愈,以后有什么事,我会尽量帮你,但我们以后还是别见面了。
宋稚宁怔怔盯住屏幕半晌,手指都在颤抖。
心里的火苗被激起,她看眼时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发的时候就在想,这短信会不会被荣浅看到,再仔细琢磨这口气……
宋稚宁并不确定这究竟是不是出自荣浅的手,她斟酌片刻,回复了一条。
“你是荣浅吧?我了解他,这不会是他的口气。不过有些事,我需要跟你说清楚,也许是你误会了,今天只是我身体不适,景呈送我回家而已,给你们带来的不便,我很抱歉。”
厉景呈盯着屏幕上的这条短信,荣浅将手机拿过去,细细看了遍,厉景呈眼见她面色冷冽。
“我没骗你吧,都说了是她身体不舒服。”
荣浅手掌紧握,“她为什么以为是我?”
这件事,再纠缠下去对谁都不好,厉景呈软着口气,“谁知道她呢,别管这些了,我们早点休息睡觉。”
“你还想睡?”
“浅宝,我都跟你解释过了,而且,我总不会事先跟她串通好吧?”
荣浅闻言,垂下头,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打了排字。
物是人非事事休。
宋稚宁看到时,眼里分明一刺。
这话的意思,多么明显。
东西还是原来的东西,人却不是当初的人了。
荣浅将手机还给厉景呈,掀开被子躺到大床上。
厉景呈看了眼短信,将手机放到桌上,然后紧挨着她睡过去。
“还气呢?短信都发了,消消火。”
荣浅仍旧背对着他,“你瞒着我,说是怕我生气,其实还是对我不信任,是不是?”
厉景呈将她搂向自己,“你要再想下去,里头的意思非被你扭曲了不可,不是不信任,是我不想让那么多事情再压在你身上,浅宝,放轻松些好吗?”
她没再咄咄逼人,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个短信,自己的反应会这么大。
荣浅翻过身,仰面躺在厉景呈身侧,他俯首亲了亲荣浅的额头。
“我还是希望你能和以前一样,开心、爽朗,别有那么多不开心的事。”
荣浅也不想,但有时候,很多事不是她能控制的。
宋稚宁,从一出场就贴着厉景呈旧情人的标签,况且,她的男人还欠着这个旧情人一只手,有些事怎么可能是说断就能断的清的?
她伸手搂住厉景呈的腰,闭起双眼,男人将床头的灯熄灭,拥着荣浅入睡。
他幽暗的眸子在黑夜中绽放出精光,手指一下下抚着荣浅的肩头。
翌日,厉景呈睡到自然醒,屋内的窗帘全部拉着,即便太阳高升,阳光也并未强烈地穿透进来。
他觉得手臂泛酸,眼睛还未睁开之余,薄唇微张,“浅宝,你长胖了是不是,压得我手臂酸麻。”
耳边,没有一句回应。
厉景呈缓缓睁开眼,荣浅和小米糍都不在,他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的双手被吊了起来。
我去。
他怎么都没想到,这辈子还会被荣浅来上第二次。
关键,这还是在荣家。
厉景呈看眼床头柜上的钟,都快十点半了。
他挣扎几下,又是被荣浅用领带绑着的。
这个样子被别人看见的话,厉景呈真是没脸了。
卧室门被人推开,有脚步声进来,小米糍蹦蹦跳跳来到床前,“哎呀,爸爸,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妈妈呢?”
“妈妈陪外公他们说话呢。”小米糍上前端详片刻,“爸爸,你被警察叔叔绑起来的吗?”
厉景呈端着,“去把妈妈喊过来。”
“妈妈说她没空,她让我看你睡醒了没,爸爸,我们要准备吃饭了哦。”
“小米糍乖,你去喊妈妈,就说爸爸要起床了。”
小米糍双手托腮,盯着那条领带半晌,“那好吧。”
厉景呈看到女儿转身跑出去,小米糍来到走廊上,看到佣人正从其中一间收拾好的房里出来,她大步跑上前,“阿姨,我爸爸被绑起来了。”
“啊?”佣人眼里露出不解,“被绑?”
“你快来救救我爸爸吧。”
佣人被小米糍拽着往房间里走。
猛然出现的一幕令她目瞪口呆,佣人动作夸张地丢下手里的床单被套,大步跑过去,嘴里还念念有词,“哎呦,厉少,是谁把你绑在这的啊?哎呦,在家里怎么会出现这种事,哎呦,太可怕了。”
佣人解了好几下没解开,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厉少,我去喊人来帮忙,您等着。”
“等等,”厉景呈铁青着脸唤住对方,她想闹得整个荣家都知道是不是?“找把剪刀剪开。”
“啊?好,是是。”
小米糍趴在床沿,“爸爸,我还要去喊妈妈上来吗?”
“别,”厉景呈赶忙将这坑爹的闺女留在身旁,让她去喊,一嗓子八成会弄得众人皆知。
佣人找到剪刀过来,却无从下手,“厉少,您这都是名牌吧,这一刀要多少钱啊?”
“让你剪你就剪。”哪那么多废话。
佣人小心翼翼,生怕戳到厉景呈,“哎呦,还绑这么紧,哎呦呦,厉少您当心,哎呦,是谁下这么恨的手啊?”
厉景呈望着天花板,心想这荣家的佣人都跟唱戏似的,还能不能好好讲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