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妈妈正在厨房内拣菜,唐爸爸就守在门口,听着里面的擂动声,不为所动。
唐意拍打了几声,知道爸爸不会开门,她哑着嗓音说道,“封骋的车子在下面烧起来了,他被困在里头,爸,你不同意我和他在一起,怎样都好,但这关乎到人命,就算是毫不相干的陌生人见到了,都要伸出手拉一把的,放我出去啊!”
唐爸爸自然是不相信她的‘鬼话’,“你为了出去,连这种谎你都撒……”
里面再度传来剧烈的撞门声,唐妈妈忙扔掉手中的菜,她快步跑向阳台,回来时嗓音颤抖不已,“老头子,是真的,那……那辆车烧起来了,火好大啊。”
唐爸爸一听,眼睛圆瞪下,唐意撞门的时候,他伸手给他解开了锁。
唐意听到动静,拉着门把打开后出去,唐爸爸追了步,“别靠得太近,打119——”
什么话都进不了她的耳朵了,唐意飞速下楼,边往前面跑,边看到有人正从小区里出去,封骋的车旁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唐意大惊失色,看到封骋正在用力推车门。
火势几乎要席卷过整辆车的车顶,诸人也只敢远远站着,不敢靠近过去。
唐意急得嗓子眼都快冒烟了,“报警了吗?帮忙报警,报警。”
“报了,小姑娘你别过去,当心车子爆炸。”
唐意潭底已然被火光给映衬出通红,她上前几步,透过挡风玻璃喊道,“封骋!”
里头的人抬下头,忽然做了个挥手的动作,他让她走。
唐意眼圈通红,她来到车旁,灼烈的火中还伴随着一股刺鼻的味道,唐意隐约能看到车把上都贴了个东西,它们紧紧锁住隙缝,不让里头的人推门逃脱。
不远处,跑来了一名中年男人,手忙脚乱指着远方,“进来的路被一排车子给堵住了,我看消防车过不来了。”
“啊?那不是要活活烧死在这吗?”
唐意唇瓣颤抖,弯下腰,努力看向车内,“封骋!”
封骋再度挥动手臂,“你快走,别待在这。”
她急得泪水夺眶而出,“我不走。”
唐妈妈带着唐爸爸也下来了,二老急得在远处喊,“唐意,快回来,快回来啊。”
唐意脱了外套,用力拍打向车窗,可火只是微弱了些,不消三两秒,火苗就再度蹭地蹿起来,根本没用。
里头的人也急了,用力捶了下车门,“走,我让你留下来的时候你不留,现在还来做什么?给我走开!”
唐意喉间轻哽,看到封骋的面目五官在迅猛的大火中反而清晰明朗了,他神情严肃,整张脸在红光的映衬下却显得极其苍白,她站在窗外开始痛哭,她怎么忘了,他是个病人啊,他说得对,是她一而再再而三将他丢下的,也是她纵容他最薄弱的一面,留给了那些有机可乘的人。
封骋看出她在流泪,他摇了摇头,还是让她走。
唐意死咬住唇瓣,唇肉裂开一般的疼痛,她捏紧手掌心,“我不走,这回我肯定不走,我非押着你去医院不可。”
“何必呢?”封骋只有说得很大声,才能让坐在里面的唐意听见,“不要自责,跟你没关系。”
路那边,已经有好心人端着脸盆出来,满满的水泼向了燃烧中的豪车,一盆下去,火几乎立马蹿升,没有丝毫作用,“快快,我家里有桶和盆,大家帮忙!”
唐意脸上一会滚烫,一会冰冷,似乎受到了触动,她快步过去从另一人手中拿过个盆,取了水来,她将盆中的水泼向门把的方向,火瞬时熄灭下去,唐意毫不犹豫去拉住那个长方形的锁扣。手掌刚触及到,一阵尖锐的疼痛便传递过来,她烫得忙缩了回去,低头一看,掌心内黑糊糊的,惨不忍睹。
都说十指连心,唐意却顾不得疼,眼看着火熄了下,再度起来,她忙将剩余的半盆水全部泼上去。
唐意弯腰捡起地上那件已经破了无数个洞的上衣,她将衣服合向锁扣,双手伸了过去,尽管隔了一层,但锁扣的地方已经被烧得变形,这会温度烫得惊人,而且很难解开。
封骋隔着层玻璃看到她的动作,他比她更急,他用手肘去用力撞击玻璃,可他似乎忘了,四周全是经过特殊处理的防弹玻璃,就他这几下,压根击不碎。
“你给我走!”
唐意充耳不闻,温度透过布料,犹如一锅烧开的滚油,她烫得脸上全是汗珠,却还是执拗地站在车旁。
唐妈妈飞跑过来拉她,旁边的人们站得远远的,也在劝,可她却像足一个傻子,什么话都听不进去,她推开唐妈妈,“别管我!”
“糖糖啊,你别吓我啊,你看这车都烧成什么样了?快走吧,消防车都进不来,走啊……”
唐意十指因为用力,指尖都开始变得发麻,颊侧的汗水不住往下淌,掌心烫得快要握不住那个锁扣。
封骋见状,咬紧了牙关,唐意听到发动引擎的声音,她急得瞪大双眼,“你不要命了?”
这个时候发动车子,万一……
她根本不敢想,只能更用力的去拉那道锁扣,封骋的车子忽然缓缓向前,绿化带的另一侧,便是条并不宽敞的河。
唐意忙去拍打车门,示意他停车。
封骋却是朝她看了眼,目光接触的瞬间,她几乎被里面那种哀伤给吞没掉,这算什么?唐意眼圈发红,封骋的眸中为什么会有那样的诀别?
他是想要跟她永别吗?
唐意喊不出话来,只是不住摇头,她哽咽出声,车子已经加速了,唐意跟着追出去两步,她急得心都快从胸口直接跳出来了。孤注一掷般,在封骋的车冲过绿化带的时候,唐意死死扣住了使劲一拉。人被甩出去好几步,最后跪倒在路旁,膝盖磕到的疼痛尚不能使她回神,唐意扭过头,看到那辆火红色的车子咻地撞过一排矮小的灌木,犹如电影中的特效一般,轰的飞进了河中。
砰地一声,溅起的水花似要撕裂人的耳膜般。